如今的“偷窥”,大多是指窥事的,所谓“隐私”是也。这事确是古已有之。所谓“慎独”,大致便是针对“偷窥”提出的。《水浒》中鼓上蚤时迁便是“偷窥”专家,金枪手徐宁夫妻的“床戏”是肯定被他窥着了;而《三国演义》中“蒋干盗书”一出戏,也有很强的“偷窥”性质,只不过蒋干偷窥的,是“帅哥”周公瑾的“睡意”而已;《西厢记》中,当丫头红娘笑眯眯地把“偷情”的张生和莺莺送入“洞房”后,总会有红娘隔着门缝或窗棂向内羞答答张望的生动表演。
可见,偷窥的欲望并不分古今男女,但却多与“隐私”尤其是“性隐私”密切相关。只是,古今借助的手段不同,才有偷窥深度、范围的区别:时迁靠的是飞檐走壁的功夫,蒋干靠的是“同窗交契”,而红娘凭借的,则是近水楼台。
高科技催生“偷窥时代”
众所周知,时迁看徐宁的“床戏”是他在实施盗取钩镰枪计划时的“顺手牵羊”,红娘为的只是满足一点点好奇,而蒋干则是因为要在曹操面前挣点面子,好养家糊口,说大点,也可算是要“立功名兮慰平生”!
如此看来,现代人愈演愈烈的偷窥其实并没有逃离古人们设置的“藩篱”。因为有所谓“隐私”、“隐情”,便免不了“偷窥”以及更专业的“侦探”。而偷窥者所“图”,都跳不出“顺手牵羊”贪一乐、好奇使然性本能以及养家糊口建功名三种。
不同的是什么呢?是高科技手段的介入,是高科技产品的平民化。这等于让寻常百姓都具备了“飞檐走壁”的功夫,也等于让“近水楼台”变得不那么只能“服务”身边的人,我们知道,古人有“千里眼”、“顺风耳”之幻想,神归神,但毕竟难以实现。可现代人却凭借着望远镜、手机、窃听器乃至红外望远镜、雷达装置,让远近距离的偷窥统统成为现实;继而,当代人凭借着照相机、摄像机、电视机等等,还能使其见闻场景得以“生动”再现,早已大大地超越了古人偷窥的极限。
更有甚者,凭着各类媒体特别是计算机网络的普及,古人“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春秋大梦”瞬间成真,竟能让偷窥到的场景发布到世界每个角落。在此,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几乎和电脑网络的普及同时,各类“偷窥”技术产品也基本走出了被少数人垄断的“深闺”,逐渐步入了寻常百姓家。
如此一来,这偷窥就变得异常可怕起来。因为谁都不知道,你在某时某地某个场合的言谈举止会否被人偷窥并把偷窥的结果传诸“网界”!当然,这并不妨碍已经开始的“偷窥大传播”。
“超女”被偷窥了,刘嘉玲被偷拍了,璩美凤上网了……这便是我们当代人常常看到的偷窥结果,而每一次偷窥,似乎都能让媒体及其受众兴奋不已。于是,一个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心乱神秘的“偷窥时代”应运而生。或许,这就是所谓“信息时代”的最大特征吧,或公或私,或“垃圾”或“钻石”,总会因其“有味儿”而找到相关信息的载体或生存空间,以至于让不少“信息时代”的公民变得脑袋肿胀,不知所从,更不知其所终。
看清偷窥的本质
拂去这些繁茂芜杂的表象我们看到,偷窥结果虽然千变万化,但无外乎还是出于笔者前文提到的三类动机:顺手牵羊求刺激、近水楼台自好奇以及完全功利取向的真正偷窥。前两者古今难免,但视后果不同,仍需有关风俗道德、法律法规加以节律。而最需要重点规范的,乃是最后一类。因为那类偷窥基本是以“伤人”为结果的,乃是十足的“损人利己”。
或出于情感,或出于利益,或出于两者甚至多种动机的交织,他们都会产生社会效益,因而都会对社会的稳定和发展构成冲击。这才是偷窥的本质。而偷窥成风,则折射了当今转型中国社会中国人的无聊感、不安全感以及“逐利时尚”。这是一个信仰失落、价值紊乱却又经历着技术革命的转型社会难以避免的风潮,但却也是政府必须正视和引导的风潮。
从这个意义上说,目前我们的道德、法律等规范系统已然滞后了,旧的在失效或需要重建,而新的完善的机制,却远没有建立起来。和面对许多“恶搞”一样,法律在此沉默或哽噎了,任由当事人和百姓不停地鼓噪。
需要指出的是,偷窥的动机不同,结果也大相径庭,而“高科技”从来便是一种工具,应用结果有赖人类的抉择。所以,偷窥并非都是负面的。在有些人成为偷窥的“牺牲品”时候,我们还不能忘记“水门事件”等等丑闻的揭出,也是有赖于“高科技”手段的。
由此而论,我想偷窥中便有了民主监督的进步意义。试想,如果我们的记者、侦探、民众热衷的,是偷窥贪官污吏的“腐败行踪”、“寻租倩影”,是不法奸商的“逃税账目”、“造假罪证”及其鱼肉劳工的“靓丽身姿”,那么,“偷窥时代”的来临又有何不可呢?这岂不更能让我们官员、商家清正廉明、奉公守法一些?
“偷窥时代”,需要良俗公德和法治,更需要古人的“慎独”!如此而已。
(来源:人民论坛,作者: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