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族”真是弱势群体吗?
介绍“蚁族”的文章,常常把“蚁族”描述为继农民、农民工和下岗职工之后的第四大弱势群体。我对这一论断不敢苟同。
我的第一个疑问是:真有什么“蚁族”之谓的弱势群体吗?“蚁族”中的大学毕业生们多数人可以找到工作,许多人还换了多个工作;收入最少的2000元左右,最多的6000元以上;他们多数住着4人一间的出租房,收入高者还可以两人或一人独住;他们都是大专以上的毕业生,一些人还是研究生和博士生。这样的一些人,是国家培养多年的高学历者,正当青年时期,是开始为祖国作出贡献的一代青年精英,怎么成了第四大弱势群体了?
我的第二个疑问是:大学毕业生就应当在几年内拥有自己的一套住房和私人汽车吗?这些大学生的“弱势”在哪?难道因为他们住在4人一间的出租房,而没有一套自己的私人住房?因为他们上班要挤公共汽车或挤地铁,而没有一辆自己的私人汽车?因为他们不是普遍毕业后能挣6000元以上,而是有的人才挣2000元左右吗?须知,就是那些工作了20年或30年以上的大学毕业生们,如今也不是每个人家都有一套私人住房和一辆私人汽车,租房和挤公共汽车或挤地铁的人多着呢。
我的第三个疑问是:一些“蚁族”总认为工作不如意,那么,什么工作才是如意的呢?许多过来人都知道,多数大学毕业生总是从不那么如意的工作干起,在干中去寻找如意的工作。如意的工作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想找到如意的工作,考验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生的个人能力、专业素养、综合素质、从业历练和社会奉献等,当然,还要有好的机会,但好机会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
改革开放以来,从国家开始高校扩招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应当清醒地认识到,“高校是培养社会精英的摇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随着大学招生数额的年年增加,我国的大学教育正在从“精英教育”向“大众教育”过渡。因此,大学毕业生由国家包分配逐渐改变为自主择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们不能一方面希望“扩招”让更多的人上大学,一方面又在上了大学以后还希望大家毕业时都能享受“精英时代”的国家分配。在市场经济的社会环境下,你是不是精英,光靠大学毕业生的牌子已经不好使了。市场经济讲的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成功者的法则是:你从哪里起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奔向自己理想的终点。
其实,我住的地方离一个较大的“蚁族”聚居区很近,这让我常常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些“蚁族”。我在“蚁族”们常常吃饭的小饭馆里听他们高谈阔论过,我也参观过“蚁族”们的出租房,同晚上路边摆摊的“蚁族”们讨价还价过。令人欣慰的是,我感到这是一群有知识并积极向上的年轻人,是一群本质上乐观的年轻人,他们崇尚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蚁族”出租屋只是他们社会人生的一个临时驿站,正像当年一些单位的集体宿舍,不断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涌入,也不断有事业有成的人搬出。生活不会让那些发愤图强者和积极向上者永远在这一个“点”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将会成长为生活的强者,成长为祖国未来的脊梁。
看了一些学者们对“蚁族”的评论,我以为其中某些人的“廉价”的同情是于事无补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很多大学毕业生已经让家庭、学校及社会关心并照顾了10多年了,如今毕业了,该干点事了,该为养育自己的家庭和辛勤培育自己的祖国作点贡献了,该面向社会开创一片自己的天地了,该讲讲贡献和奉献,而不是还在那里算计自己应当得到些什么。
我深信,今天的“蚁族”只是暂时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是雄鹰,总有展翅高飞的那一天。(中国教育报/顾雪林)
定位“弱势”亵渎了“蚁族”尊严
近日,据媒体报道, “蚁族”担心媒体的过度关注会加速位于北京西北五环外的“蚁村”唐家岭的拆迁,他们因此不得不加紧寻找下一个更加偏远的容身之处。虽然唐家岭实质性的整治改造工作还没有开展,但租住在这里的一些“蚁族”已经开始陆续搬离,3月以来的每个周末,都会有大量的“蚁族”搬离唐家岭,甚至连搬家车辆也需要预约。
自学者廉思出版了其主编的《蚁族》一书后,“蚁族”这个词在社会上迅速流行,成了低收入大学毕业生的代名词。“蚁族”话题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与共鸣,这个庞大群体的形成既有大学持续扩招和金融危机的影响,也有高等教育与社会需求脱节、全国区域发展不均衡等深层次因素。解决“蚁族”就业难和收入低的主要问题,让他们在城市寻找到自己的位置,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从总体而言,社会对 “蚁族”的关注是一件好事,坚定了政府解决大学生就业、提高就业质量的决心,有益于社会合力改善这些年轻人的生存状态。但是,“蚁族”在它的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异化,过度的关注、铺天盖地的议论给“蚁族”这个词涂抹上浓重的悲情色彩,这些为寻求光荣和梦想打拼的年轻人一时间成为聚光灯下的“弱势群体”,“被蚁族”、“被消费”。而他们需要的不是眼泪和悲悯,而是真正的关怀、平等与尊重。
对于刚走出校园的年轻人来说,惟有背负沉重,脚踏大地,才能留下深深的脚印,走出校门就想拥有高收入乃至买房、置业,这种想法才是真正的空中楼阁。赤手空拳创造新生活,肯定要吃苦的。给“蚁族”贴上弱势的身份标签,主观臆想他们的生活,施以同情的泪水,低估了这一代自身定位并不“弱势”的年轻人坚韧不拔的品格、蕴藏的能量。
关注“蚁族”,不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而应该切实解决问题。虽然解决“蚁族”的就业问题,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过程,不过总有一些事情是可以从现在就可以做起的,政府和社会不能因为困难就畏葸不前。不少专家认为,政府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来适当改善“蚁族”的居住困境,是目前情况下比较合适的方法。
然而,很多地方的做法有失于简单粗暴,对“蚁族”聚居地的城乡接合部进行改造,对没有合法手续的求职公寓一关了事,如北京市多个区县纷纷宣布,将对混乱的城乡接合部进行大规模改造,其中聚居了数万“蚁族”的唐家岭将被重点改造。关注“蚁族”的结果是招来拆迁、清理和改造,“蚁族”们不得不面临一次次迁徙运动。“被关注”的结果是无奈搬离,相信这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
营造爱护“蚁族”的和谐文明的城市空间,需要政府根据各地区高校毕业生的规模、构成、分布和变化趋势,合理规划,逐步建设一批高校毕业生集中居住的住宅和若干廉租房聚居区。而在新建和改建的过程中,不能是政府一厢情愿的行动,还应该加强与“蚁族”的沟通,了解其居住需求,努力在城市化进程中形成合力。
虽然生活不是童话、不是牧歌,对于“蚁族”而言,“诗意的栖居”有些距离遥远,但是,赋予他们生活的尊严,鼓励他们以坚强的姿态站立,政府和社会在这方面应该有所作为。(工人日报/于忠宁)
是“潜势一族”,不是弱势群体
小谭,今年23岁,毕业于武汉科技学院。她参加工作1年时间,目前在汉口一家公司做平面设计,月薪1500元左右,在“江蚁”中属于中等收入水平。虽然在汉口上班,但租房却在武昌,即使要忍受每次上班近2个小时坐公交、中途还得转车的不便,她还是宁愿住在自己所毕业的学校附近。
在武汉,这种以原毕业学校为中心的聚居倾向在“蚁族”中很明显。小谭租的是一个20平方米左右的单间,住房开支包括水电费在内200元/月,因为公司提供工作餐,她在生活上花费较小,主要开支是上下班交通费、日常用品花费,在300元/月左右。这样的生活状况在“蚁族”中极为普遍。
生活很辛苦,小谭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归于“蚁族”群体,但她并不为此感到沮丧。对此她有自己的解读:蚂蚁的特性就是“勤勤恳恳、忙忙碌碌、默默无闻”,她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的。她不喜欢社会舆论把他们看成弱势群体,甚至将“蚁族”形成的原因,归结为个人努力不够,或是眼高手低、没有找准自身定位等。她说,现在这样简陋的生活,不高的收入,只是初入职场的人都会经历的过程,她更愿意认为自己属于“潜势一族”而非弱势群体。
在小谭看来,找工作其实不像想象的那么难,只要期望值不是太高,一般都可以找到工作,“关键看你做不做”,“糊口是没问题,只是要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湖北省高校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调研报告》“对目前工作满意度”的这一项中,“蚁族”们认为自己寻找理想工作,缺乏的首先是工作经验,其次是职业技能及机遇。但调查也显示,“蚁族”毕业年限以1年居多,其次为2年,3年及以上相对占比较小。主持这项调研的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黎民教授说,调查结果表明,绝大多数“蚁族”在聚居地生活的时间不是很长,经过几年的积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能力找到更好的去处,搬出聚居地。对许多大学毕业生而言,“蚁族”生活或许只是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他们需要的是默默奋斗,而不是社会带有同情心的关注,这样反而会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
小谭告诉记者,她特别信奉这样一句话:谁的青春不是苦过来的!她认为自己并不是有些媒体所说的“第四大弱势群体”,她甚至并不觉得自己很苦。“年轻时就要奋斗嘛!条件艰苦一点算什么,慢慢会改善的。”(《半月谈》2010年第19期/记者 皮曙初 白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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