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是可笑, 当时的感觉是走投无路!”
1957年以前,马季叫马树槐,现在的名字,是进团以后侯宝林给改的。世人都知马季是侯宝林的徒弟,实际上,当时是侯宝林、刘宝瑞、郭全宝、郭起儒四巨头争马季。最后说唱团艺委会讨论决定,4人都是马季的老师,侯宝林是责任老师。
4位老师里,在进团之前就认识和教马季的是刘宝瑞、郭全宝,感情上,马季也是跟刘宝瑞最亲,私底下的口风、作派都学刘宝瑞。
“看看早年的照片,马季能搂着刘宝瑞的肩膀照相,他敢搂侯宝林吗?”赵连甲说可能由于性格的关系,马季也好,团里的其他人也好,对侯大师,大都比较敬畏。马季的老同事证实,马季在刚进团时,看不惯老艺人的一些作派,比如染指甲什么的,“新华书店的先进工作者,和旧社会出来的那些角儿们,这想法上能一样吗?”
侯宝林曾说过大意如此的话“别人都是木头,只有马季是块玉”。师徒一场,侯大师实在爱马季这块材料,马季也敬侯大师这个泰斗,但在生活中两人始终保有距离。
而在发现马季之前,刘宝瑞跟侯宝林两位角儿之间也有矛盾。文革之初,刘宝瑞曾揭发过侯宝林,但很快,自己也被揪了出来。刘宝瑞未能挺过文革,1968年中秋节,死于专政队,没有棺椁,直接用土埋了。
文革开始后,侯宝林被打成“黑帮”。马季因为旗帜鲜明地反侯,暂时未受冲击。
新一轮运动来临时,当初反侯的马季也未能逃脱被打倒的命运,与唐杰忠、赵连甲一起被打成“马唐赵反党小集团”。接下来,侯宝林、马季等前后被打倒的人都被送到干校劳动。侯宝林被定为一级劳动力,扛180斤的麻袋,马季因为腰伤被派到伙房,干的却是最费腰的活儿:每天和两大袋面粉,到广场铲煤挑煤,有时干着干着腿就突然动不了了,要人架回去。
讨论马季到底打没打过侯宝林,对于两个都已不在的人,已经没有准确回答。马季的一个老同学曾当面问过他这个问题,马季说:“我没打,我斗了,那时候我不斗,别人也得斗。”
文革后期,马季、侯宝林都从干校回到北京。彼时侯宝林已由毛主席亲点二次出山。有一次侯宝林生病,马季到家探望,侯夫人拉着马季的手说:“孩子,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
文革后,马季成为中国相声挑梁的人物。1983年春晚,当时已经淡出舞台的侯宝林出场,指着马季说:“大家都很熟悉,这是我的徒弟马季。”然后指着姜昆说,“这是我徒弟的徒弟姜昆。”此举一般被看作是侯马关系解冻的标志。
在文革后期,从干校放出来的演员们被组织成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基本恢复了演出的形式。马季描写中国援助坦赞铁路的名作《友谊颂》就是那个时候的产物,《友谊颂》也让人们知道了马季没有被文革压倒。今天,马季的宣传体相声被一些人误解为文革时期相声的惟一声音,其实不然。当时中国大一点的单位,都有自己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都创作自己的宣传体相声。除了《友谊颂》,《烧火日记》《无价之宝》《千里野营一路歌》《机械工人学大庆》等,类似的相声太多了。只不过因马季在广播说唱团,他的相声可以借助广播传播,所以在全国的大范围内,人们只知道马季。
“即使在那样扭曲的年代,相声也在拼命地成长。”马季的师弟,相声演员丁广泉告诉记者。
姜昆就是当时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一名宣传员。发现姜昆以后,说唱团为了要他,马季、唐杰忠在零下40度的天气里做了100多场慰问演出。然后又请侯宝林、郭全宝、赵连甲等为兵团办了40多天培训班。姜昆后来成为马季的大弟子。
“虽然那个年代人们为事业奋斗的思想很纯,但极左路线给人精神上的压力确实太大了。”赵连甲说。他写东西快,人称“赵快手”,但在反击右倾翻案风时,被迫要写一个知识分子到农村去挖白蚂蚁的段子,写了30多天还写不出来。绝望之中打电话给另一个创作小组的马季,得知马季跟他一样,也憋在那了。还有一次,说唱团军管期间,元旦检查节目,一个军队干部指着马季说:“马季你那个相声要改改,什么‘狗撵鸭子呱呱叫’。你不知道‘打倒美帝国主义和一切走狗’吗?改嘛!改成‘驴撵’嘛,驴撵鸭子不也是呱呱叫吗?猪撵鸭子不也是呱呱叫吗?另外你们再多编几段相声,现在离春节还20天,你们可以编20段嘛,一天一段。”噤若寒蝉地听完,感谢完领导的关心,马季和赵连甲二人进到小屋,关上房门,异口同声地骂了句:“扯淡!”赵说这些事“现在听是可笑,当时的感觉是走投无路!”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