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初到定远尚能严格要求自己
起初亲戚朋友不赞成我去定远工作,为什么呢?他们说你好不容易在地委机关谋了一个职务,而且这个位置还很好,还是科长了,一直在这干,干到老还能当个副部长,而下去干撑死了不就是个县级吗?但我想干一番事业,不愿意在机关里让人生就这样消磨掉,所以我最终决定去了。
我抱着一颗火热的心来到定远的。当时身体好,精力充沛,又抱着干一番事业的想法,所以工作起来风风火火、积极向上。1990年我被选为副县长,当时就下决心在这儿继续干下去,于是把家也由滁州搬到了定远,并且一直住在那个低矮的房子里。
到定远以后,我的仕途还是很顺利的,三年副县长以后当了常务副县长。那个时候主要想干点事业,而且自己对自己要求也比较严格,所以在金钱方面比较淡泊。我常跟我家属讲,如果是一些农民、工人、困难户送一些农副产品来,拒绝不了的,怎么办呢?我家也有烟酒, 可以跟他交换,比如他带两只小鸡,你给他四条香烟可以了。这样我内心比较平衡:,我没有占你的好处,我也不应该占你好处。,他们家庭那么困难,我也不能给他们解决大的困难,就是解决了,我手中的权力也是人民给的,是为他们服务的。
在定远的人缘关系,我可以自信地说是很好的。当然反过来也证明,如果没有这么好的人缘关系,谁逢年过节到你家去呀,不一定你当了领导别人都到你家去,所以,这又变成了坏事。
(“那个时候有人给你送礼吗?”记者插话问道。)
当副县长、县长时也有,总的来讲不多。
有一次,一个50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来找我,她手里拿着我老师的一封信来找我,说她的丈夫因为冤假错案,一家人受到牵连,被下放到农村,至今没有平反,她要求给她和孩子的户口恢复为非农业户口。临走的时候,她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丢了1800 块钱,我坚持不要,说事情归事情办,钱我不能要。后来过了两天,她又找到我住的地方,丢下钱就走了。我想这个钱 绝对不能要她的。,我当时想,我是个农民家庭的孩子,小时候也是母亲带着我们四个小孩,和她的家庭状况差不多。我也知道农民办事的苦衷,找人办事是多么的难哪!一个农民从哪弄这1800一千八百块钱啊?!后来这个事我帮她解决了。
我知道他们找人办事,首先要在家里考虑好长时间,所以只要基层到我家来的,不管你是工人、农民还是乡里的干部,我都坐下来听他说。我在家里基本上是不干家务的,为什么?没有时间哪,有时一大早就有人来跟你反映情况,要求解决问题。我就耐心听他讲听他说,讲完以后,我再说这个事情能不能解决,能解决我很快就给他办了。然而我越这样做,就越有人找我,因为你能给人家解决问题嘛。
在定远的人缘关系,我可以自信地说是很好的。当然反过来也证明,如果没有这么好的人缘关系,谁逢年过节到你家去呀,不一定你当了领导别人都到你家去,所以,这又变成了坏事。
渐渐地开始讲究交换和实惠了
我当了主要负责人,做了县长尤其是县委书记后,在这方面放松了,为什么放松呢,是因为实惠呀、交换呀这些概念,自己思想上对其予以认同,总认为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是金钱腐蚀了我的灵魂。
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人们都讲究“交换”。“交换”这个词原来是用在商品交易上,但是随着社会发展到市场经济阶段,交换这个词已经远远冲破了商品交易领域,而进入了政治领域、人事领域和思想领域,甚至成了人们世界观的一个组成部分,或者是一个因素。比如说我帮人家办了事,人家总觉得欠我一个情,同时人家给我办了事,我心里也有这种感觉。我和他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人家给我解决了个问题,我也觉得欠了人情,这样总要找个机会给他还上,以求得自己心里的平衡。
现在的人又讲求实惠。“实惠”这个词原来是指物质意义上的,但是在精神层面上都是大家不想讲的,一讲就说这个人耍嘴皮子,尽讲空话。比如你到人家去,什么东西都不带,只是嘴上说“老领导啊,感谢你呀”,你离开后,老领导可能不说,但他的家里人或者其他人会说你这个人尽耍嘴皮子,尽玩虚的,这样你搞了两次人家还理你吗?,当然不理!那怎么办呢,只有一方面精神上表示感谢,另一方面物质上也得感谢感谢。
所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原因就是价值交换这个意识已经深入到了我的思想观念里面,第二个就是讲究实惠,实惠这个词已经被我更加具体化了。我今天深受其害,主要从客观上来讲,就是这么一个思想造成的,;也是因为从主观上讲,是我的党性锻炼得不够过硬,经不住金钱的腐蚀,做了金钱的俘虏。
送钱也有“潜规则”
给我送钱的70% 的是干部,30% 的是包工头。当然他们不会带着钱去找你办事,在干部当中和搞政治的人,这样直接带钱去找你办事,像买卖东西一样,很丢人!找你办事都是平时找你,后来事情给办了,于是以感谢的名义,以过年过节到你家看你的形式送点钱。我所收受的钱大部分都是事后人家送来的,就是帮人把事情给办了,他到我家来表示感谢,等于是还你的礼。
也有的开始送钱是为了铺路,比如现在你当省委书记了,我陈兆丰到你那跑一趟就想你提拔我吗?不是这样,我得和你有感情投入。第二次到你家去我就能提出来让你提拔我吗?也不一定。得让你了解、认得我陈兆丰,这就是“铺路”,现在像这样的是大有人在。至于这个路到底铺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因为我不可能知道你马上就要提拔我。
我帮他们办的有些事情,是组织上应该给他办的,我也没跟他要钱,但是他的心理上不平衡,总觉得欠了你一笔账要还,实际上谁让他感谢了?我从来没说过,也从来没作过什么暗示。有些人工作本来就很积极,表现也很好,根本不需要到我家送礼,或者到我家里看我去。有些人是该提拔了,他一分钱不送照样要提拔,并不是他给了钱了就提拔他了。所以他们说我搞权钱交易,我认为我没有这个想法。
开始阶段主要是送农副产品,后来就都送红纸包了,我当县委书记阶段,送红纸包的就比较多了。红纸包是什么?红纸包就是钱嘛!一次送几万的也不多,都是累计计算的,小额多次送来的,因为那时我的权力比较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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