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能发电调度：为何试点容易推广难

　　2008年1月1日，贵州省节能发电调度试点运行启动，此举标志着《节能发电调度办法》正式付诸实施。如今，节能发电调度工作已经开展了两年多。然而，虽然实施节能发电调度有利于落实节能减排目标，促进电力产业整体结构的调整，整体而言对电力行业是利好的，但在实施的过程中，却有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

　　发电配额成了“拦路虎”？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北京球迷们很多都有这样一段回忆：夜幕降临后，电视中排球、足球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突然间，影像消失了，整个二环之外都因拉闸限电而处于黑暗之中。之所以发生这种情景，与当时电厂出力不够、发电能力较低有密切的关系。“近年来，随着大量电源项目的投产。‘八五’期间电力不足的情况得以根本扭转，电力供应相对富足了，但是清洁发电的问题也随之而来，这就是节能发电调度的一个大背景。”北京电力行业协会副秘书长刘博告诉本报记者。

　　节能发电调度是指在保障电力可靠供应的前提下，按照节能、经济的原则，优先调度可再生发电资源；按机组能耗和污染物排放水平由低到高排序，依次调用化石类发电资源；最大限度地减少能源、资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至今，《节能发电调度办法》（以下称《调度办法》）已经颁布了两年半的时间，但效果却远不如预期，这是因为《调度办法》在许多省份并没有真正推广开来。

　　近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节目指出，发电配额已成为电力行业节能的瓶颈，与《调度办法》相背离。上海外高桥第三发电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现身说法：该公司是一家低耗能、高效率的发电企业，但由于发电配额的限制，该电厂40%的产能不得不闲置。别的电力企业是否也存在这种现象呢？本报记者依据发改委2010年6月25日公布的《2009年千家企业节能目标责任评价考核汇总表》联系了多家节能减排超额完成的电力企业，但这些企业的负责人均以繁忙为由，拒绝了记者的采访。

　　“目前存在产能闲置的电力企业肯定是有的，而且数量不少。”一位不愿具名的专家告诉本报记者，“执行《调度办法》的阻力确实存在，许多省份实行的仍是发电配额制度。”在传统的计划调度方式下，发电量的多少通常是按照发电厂或发电机组的投资、建设和运营成本来确定的，机组的年利用小时数差别不大，比较平均。发电配额制度在一定时期内调动了业主投资火电项目建设的积极性，促进了发电装机的快速扩张，为中国的电力事业做出了贡献。近年来，电力供应日渐充裕，火电企业能源浪费和排放过量的问题也随之而来。该专家告诉记者：“发电配额是节能瓶颈，但它不是《调度办法》执行不下去的根本原因。”

　　南方试点省份成绩突出

　　《调度办法》并非无法推行。2007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国家发改委等4部门联合制定的《节能发电调度办法（试行）》，并确定率先在广东、江苏、河南、四川、贵州等5省试行节能调度。目前，5省《调度办法》推行情况良好，贵州、广东成绩明显。

　　根据南方电网提供的数据，贵州在试点的第一年里，统调发电量974.9亿千瓦时，其中火电发电量795.09亿千瓦时，同比降低3.5％；水电发电量179.81亿千瓦时，同比增长40.1％，水电比例大幅增长。通过节能发电调度，贵州全年节约原煤438万吨、减排二氧化硫77.8万吨。广州能源局日前也公布了其节能发电调度的成绩：2009年省内燃煤电厂累计节省标煤90.1万吨，减排二氧化碳198.22万吨，减少硫排放48.2万吨；2010年1至4月累计节省标煤13万吨，减排二氧化碳28.6万吨，减少硫排放23.64万吨。

　　贵州、广东节能发电调度取得的成绩得到了肯定。在日前国家能源局举办的南方电网节能发电调度试点总结会上，国家能源局电力司副司长郝卫平指出，贵州、广东的实践证明节能发电调度对电力工业节能减排具有重要作用，是电力行业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又好又快发展的重要途径。目前，南方电网管理下的广西、云南、海南三省节能发电调度工作进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三省电网均完成了技术支持系统建设，已基本具备节能发电调度试运行条件。

　　体制改革与利益协调是关键

　　为什么《调度办法》在非试点省份推行不下去呢？在采访中，多位专家表示《调度办法》涉及到多方利益，关系太过复杂。刘博认为，从客观条件来看，南方水电、核电较发达，调节相对容易；北方以火电为主，已建成的电厂和机组调节相对较难。“火电厂一般为大型发电厂，建立时间较早，经济效益也较好。有一些节能减排型火电厂是近几年建的，出力相对比较小。”刘博告诉记者，“节能减排是总趋势，但实施起来还是要看可行性和可操作性，要以不影响大的发电出力为前提，尽量不对经济平稳较快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基于这种现状，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办公厅主任米建华表示，节能调度实施以后仍需要一个改进的发电计划。以火电为主的省份在保证稳定的前提下，逐步减少高耗能火电机组的发电量，提升水电、风电等清洁能源的机组负荷。刘博也建议不宜大量减少老发电厂出力，而宜采取平稳过渡的方式，促使新建电厂节能减排，一步到位。

　　业内人士认为，破解《调度办法》难题的关键还在政府自身。目前，电力行业的管理权限分散在不同的政府职能部门：发改委负责电力行业的项目审批和定价，电监会负责电力行业的安全，国资委负责电力行业的人事管理，地方的经信委负责发电配额。一位业内专家对本报记者表示，电力行业历史上沿袭了前苏联的管理模式，节点过多，效率较低。该专家建议，应大力推动能源调度的智能化，尽量减少人为介入，“网络信息化的管理方式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减少不必要的阻力。”

　　“信息公开与电力监管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环节。”刘博对本报记者表示，节能发电调度宜实行全程信息公开，有关单位应按规定及时、准确、完整地向相应电力调度机构提供节能调度所需的真实信息，“建议使用屏幕式即时信息反馈及调度方式，哪里合理，哪里需要调度，一目了然。”由于电力调度机构面临的形势更为复杂，电力监管也应该加强。“监督如果能做到相对或绝对独立，那么调节、制约的作用才能真正落到实处。”

　　此外，相关专家还认为应建立相应的利益补偿机制。就目前而言，除水电外，煤电的发电成本和上网电价是最低的，并且目前的上网电价是以煤电价格为基础确定的。实施《调度办法》后，电价必然有一个变动，电网企业的利益也会相应发生变化。“为更好地实施节能发电调度，应该综合考虑调度办法实施后电网及发电企业格局变动的实际情况，制定新的利益补偿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