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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杜琪峰来说，拍摄这样一个带有强烈香港情结的电影系列，其中的坚持和不妥协多少有些不识时务，同时也有一丝悲壮

　　★ 文/贾超二

　　这几年香港作为东方之珠的光辉略显黯淡，那个创造了王晶、周星驰电影时代以及用李小龙、成龙、吴宇森打入好莱坞的香港电影也成了昨日光荣。江湖流转，英雄不再，“小马哥”的万丈豪情一去不复返。于是，在今天，对于杜琪峰来说，拍摄《黑社会》这样带有如此强烈香港情结的电影系列，其中的坚持和不妥协多少有些不识时务，同时也有一丝悲壮。但是，谁又能说这种执着的突围不会成为一个潮流的先锋？

　　杜琪峰的抱负远远超出了一般商业片的追求，他试图在这个电影系列里用最地道的香港电影类型，香港人最熟悉的人物角色，最为大众所关切的“选举”话题来演绎一个全然属于香港文化的故事。杜琪峰在访谈中也坦言，拍摄黑社会的初衷是 在他看来黑社会是每一个底层香港人成长中都必会接触到的现实，通过对黑社会历史的检视，多少可以折射出香港社会的变迁。同时，这份检视也指向每一个活在当下的香港人 我们曾经历过什么，我们要何去何从？

　　在《黑社会1：龙城岁月》中，导演更多地是以一种回望的姿态交待香港黑社会的历史传统，并通过一个黑帮组织选举“话事人”的故事，呈现出黑社会团体在面对一个新历史时期时所做出的改变。而《黑社会2：以和为贵》则带入了杜琪峰最为关心的议题 “黑社会该何去何从”。在第一集里，阿乐曾教育吉米说：“时代不同了，谈的是生意，古惑仔不用脑，一辈子都是古惑仔。”由此，第二集影片着重表现了成长起来的吉米这一代人，在面对利益、帮会以及新政府新秩序时的艰难选择。

　　和第一集相比，影片在两个议题上做了更为深度的开掘。首先，导演更为“凶狠”地展现了黑社会帮会内部残酷的权力斗争以及人性的脆弱。

　　虽然影片取名“以和为贵”，但这一集的故事内容却集中体现在新旧两代黑帮分子的权力斗争。传统黑帮片里面最为煽情也最为动人的兄弟情义在这里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欺骗、利用、残杀。当然，这里面也包含着创作者对草根文化中义气与率真品性消亡的惋惜。同时，这种“凶狠”也体现在对一些暴力场面冷静而细致的呈现上。虽然影像依然延续了第一集的冷峻和沉郁的风格，但暴力场面的展现则更为外露和血腥。本片中吉米收买阿乐手下的那场戏，尤其是他冷静的碎尸过程以及人肉从机器里搅出的那一瞬间，不禁叫人毛骨悚然。从这个变化不难看出，杜琪峰从对人性的突发性沦丧的思考转入一种批判 一种“体制”对人性更为坚硬的消解。

　　另外，第二集里对现实的影射更多。时代在变，时局在变，黑社会为了自己的生存该如何改变？影片的开篇部分就是大陆演员尤勇扮演的黑社会帮会成员之一黑骨仁(又称红旗老五)的一大段关于“以和为贵”的独白，紧接着便是吉米在深圳与众人商议如何去内地发展。一股浓烈的搅拌着时政和当下议题的气味扑面而来，直接得让人质疑这个故事编织得是否过于粗糙。而且在影片中，吉米决定夺权的动机不再是阿乐式的出于对权力地位的渴望，而是直接来自于金钱利益的驱使，这种欲望可以让黑社会跨过界限，获得一个崭新的维度 “爱国”的黑社会。由此，回首去看开篇那段“以和为贵”的演讲就显得更有弦外之音之感。

　　在这两个层面上，《以和为贵》比第一集更为完整和清晰地凸现出杜琪峰对香港现实的关照和思考，所以说《黑社会》系列，与其说是一部反映香港黑社会变迁的作品，不如说是对时下港人困顿与无奈的心态写照。香港不正处于整个国际政经江湖流转后，需要再度寻找自我定位的时刻，杜琪峰不正是在为这个时刻以电影的方式给予某种历史的铭刻？可能谁也不曾想到，香港这个东方之珠，在这个世纪之初是以“黑暗社会”为表现空间来获得思考的，但是，将明亮的社会转为幽暗的抒写，或许是对于明珠之璀璨的最佳配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