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通州区张家湾,一处种满了花草瓜菜的小院。“红学家”冯其庸的家就在这里。他住在这里快10年了,隐居于此,只为潜心学问。
两层小楼有6个书房
走进冯先生家的二层小楼,立即被满室书香所吸引。楼上楼下,除了书房还是书房。就连二楼的走廊里也放着几排装满书的书柜。
从一楼数起,冯先生共有6个书房,每个书房存放着不同类别的书。一楼有两个,一个主要收藏戏剧和明清小说并兼做客厅;另一个收藏各种古董和艺术珍品兼做画室,宽大的画案上铺着纸、摆着笔,随时可以挥毫题字作画。二楼的4个,分别收藏文学作品、线装书和书画作品、西部和敦煌文献、历史类和红学类书籍。
在冯先生家中,西部和敦煌文献可算是最全的。冯先生说,有些学者都到他家里来查文献。“做研究一定要把所有的资料文献都准备好,最好是买到家中。要不然你去图书馆多不方便呀。古书一定要用原本,不能只看排印本。做学问必须掌握第一手的材料。要不然排印本出了错,你做学问不就跟着一起错了?”
冯先生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字,上书“瓜饭楼”。冯先生称自己住的房子为“瓜饭楼”,他刚刚出版的新书也以此为名《瓜饭楼重校评批红楼梦》。冯先生的弟子、人大中文系教授叶君远介绍说,“冯先生小时候很穷,常常吃不上饭,便以瓜代饭。因此自命名住所为‘瓜饭楼’。”
82岁准备9进新疆
今年9月底,82岁高龄的冯先生计划第9次进入新疆。这一计划让冯先生的老伴非常焦急,很多亲友劝说先生不要再去了,毕竟年纪大了,但先生执意前行。
20多年来,冯先生致力于西域文化研究。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他曾八进新疆,旁及河西走廊,对西北之汉唐文化进行考察。他坐汽车穿越沙漠,睡帐篷,身上挂着3个相机,对西域文化的研究非常痴迷。
冒着艰险、寒暑和饥渴,冯先生曾亲自跋涉至黄河源头,进入了白雪皑皑、险峰重叠的积石山深处;曾踏访过位于内蒙古额济纳旗的古居延海、甲渠侯官遗址和西夏古城黑水城;考察过位于天山北面吉木萨尔的唐北庭都护府故址、新疆南部的喀什、莎车、叶城、棋盘、若羌等地以及尼雅、瓦石峡、米兰、且末等古城遗址;曾两次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探寻楼兰古城遗存;两次登上帕米尔高原,攀登至海拔4700米的明铁盖山口,寻觅当年唐玄奘取经回国的路线。
“中国的西域,外国人在100多年间做了那么多工作……”冯先生叹道,他希望以自己的行动有更多的发现。他说,今天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化而不去了解考古上的新发现,他的知识就要落伍。早在1964年,冯先生在陕西终南山下与朋友一起,发现了一个蕴藏十分丰富的原始文化遗址;“文革”中他曾抢救出5件战国时楚国的青铜器,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他提倡研究汉画,认为汉代画像石、画像砖、帛画、墓室壁画等,都是敦煌石窟以前的东西,上接先秦,下接敦煌石窟的宝藏,是受印度佛教文化影响之前的一种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原始面貌,与秦汉古籍对照研究,一定会有新的重大成果。
“国学不是凝固的而是发展的。”冯先生主张在国学中增加新的学科——西域学。
做学问就要实实在在
“现在学生学习认真不认真?”谈话之中,冯先生几次问弟子叶君远。冯先生说,“做学问要实实在在,不能求名求利。”
叶君远教授回忆,当年他读冯先生研究生的时候,冯先生对学生们要求非常严格。“先生不让我们刚开始就写论文,他说学生们必须要有一定的积累。到毕业的时候发表一篇像样的文章,20万字,要在学术界支持住50年。”
“总是想着发一些小文章,哪儿有时间思考深层次的问题。”冯先生说。除了对学问严谨认真,冯先生还要求学生勤奋,他自己同样非常勤奋。叶君远教授说,冯先生长期担任行政领导,开会,杂务,花费大量时间。因此他的文章多是夜里写下的,熬到一两点很平常。冯其庸先生有个习惯,文章之后每每注明写作时间。看他的作品,有的写于凌晨二时。直到今天,已入耄耋之年的他,依然每每写到夜深人静时。
先生的诗作,很多写于旅途舟车之中。如《黄山歌》注明是从南京至宿州车中,为破“岑寂”,口占而成;《屺瞻老人歌》是游大同之后归途中,因“车中暑不可耐”,乃“口吟此歌”。当多数人抓空休息时,冯先生却抓空在构思诗章。
冯先生说,中国的学问无穷无尽,有如大海,有如高山。“做学问是一辈子的事,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成功的,一定要肯下功夫,肯吃苦,要自甘寂寞和淡泊。一个真正的求知者,是应该永不满足,永远要奋力探求的。”
冯其庸小传
冯其庸,名迟,字其庸,号宽堂。江苏省无锡县前洲镇人,1924年生。1954年任教中国人民大学语言文学系,1975年至1986年,主持脂本《红楼梦》的校注并创建《红楼梦》研究所,任所长。1986年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并兼任中国人民大学语言文学系教授。已出版的学术著作有30种之多,计2900万字。
(稿件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作者:代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