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刊用中国《中华文摘》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去年，青龙街上的青龙大酒店隆重推出了送海鲜活动，送的不是鱿鱼、海参等大路货，而是名贵的对虾！我立即蠢蠢欲动起来，真想饱饱口福。

　　不久就有了机会。儿子过生日，我一咬牙，一跺脚，对老婆和儿子说：走，咱吃对虾去。老婆怕破费，不愿去。我劝他：对虾岂是咱工薪阶层消费得起的，但架不住人家大老板心眼好，要送给咱吃呀，不吃白不吃。老婆这才同意了。

　　大酒店门口，张贴着那幅广告，龙飞凤舞地写着“吃一餐，送海鲜”等字样。我却有些拿不准。当今社会，虚假广告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我问迎宾小姐：你们这个广告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先生请进。小姐丹唇轻启，眼波飞动，满面春风地说。

　　今天不会缺货吧？我不怕被小姐轻看，鼓足了勇气再问。

　　先生请进来看看。小姐笑容可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跟着小姐往前厅走，来到一堵高大的玻璃橱窗前。透过玻璃，我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生猛海鲜。 小姐手一挥，指向了两只怡然摆动着长须的大虾说：瞧，这就是对虾。

　　这下，我才算吃了定心丸。我一摆脑袋，我们一家三口就进去了，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个菜。说实话， 我们名为贺生日，实为吃对虾，至于点什么菜倒在其次。

　　服务小姐很快上齐了菜，儿子的生日晚宴便开始了。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小姐送对虾来，甚至连小姐的影儿都不见了。儿子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老婆已是一脸怒色。我终于按捺不住了，奔出去找到了小姐。

　　您点对虾了吗？小姐笑眯眯地问。

　　没有，可是......我突然心虚起来。

　　小姐笑容可掬地打断了我的话：先生，您误会了，在本店消费上千元的，才送对虾，您今天才消费200多元，不送的。

　　买了单，我们沮丧地出了门。小姐送我们出来，递给我一小片纸，彬彬有礼地说：先生，这是您今天的消费单，在本店消费是可以累计的，欢迎先生一家下次光临。

　　我阴云笼罩的心头略略放出了一丝晴朗。我冲老婆和儿子晃晃小纸片，安慰他们说：吃对虾，还有机会呢。

　　老婆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你烧包的，你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我听了，默默叹息一声。

　　过了几个月，我们终于又有了下馆子的机会。我的几个大学同窗专程来看我，日子再紧巴，也该撮一顿吧？我们直抵青龙大酒店，这一顿，我们破费近500元。我想，我们吃对虾指日可待了！

　　元旦那天，我特意请来岳父、岳母，我们全家要到青龙大酒店去过节。我盘算好了，这次，只要我们消费300元，酒店就要送我们对虾。

　　等菜的时候，我拿出前两次的消费单，交给小姐，让她将对虾和我们点的菜一起上。小姐接过去一看，笑了。

　　先生，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元旦呀。

　　哪一年？

　　2002年呀。

　　可我们这里的消费单是不能跨年份的。您的两张消费单是去年的虾票，您今天消费的，我们可以提供今年的鲍鱼票。这是今天的消费单，请收好。

　　什么，过期了？

　　是的，先生，对不起啦。

　　小姐的态度自始至终无可挑剔，温和亲切如一位可爱的天使。我却忍无可忍了。我凶狠地接过鲍鱼票，正要撕个粉碎，老婆劈手夺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骗人要骗到什程度，你们的鲍鱼我吃定了。再来两瓶好酒，我今天就要消费1000元。老婆啪地掼出700元来，逼视着小姐，怒不可遏地说。

　　小姐笑着点点头，步履轻盈地出去了，转眼间，送来了两瓶五粮液。

　　可以上鲍鱼了吧？我不禁催促道。

　　是的，先生。小姐笑着说。

　　这回，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鲍鱼就上来了。一个八寸盘，周围点缀着红樱桃，中间垫了层笋叶，笋叶上铺排着一些宛如小小河蚌的东西。

　　这就是鲍鱼吗？我狐疑地问。

　　未等笑吟吟的小姐作答，曾在海滨城市呆过的老婆垂头丧气地说：我气昏了头，忘了要求鲍鱼的大小了，这就是鲍鱼，最不值钱的小鲍鱼。

　　(文/江岸 摘自《小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