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祥有,沈阳军区某部高级工程师。去年3月18日,作为中国赴利比里亚维和工程兵大队指挥组技术组组长,他随先遣队降落在非洲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的罗布茨国际机场。而后,参加道路桥梁抢修队,历险侦察,千里机动,修路架桥,穿越利比里亚,驻营在国家东部边陲的第四战区。在九个多月的征战中,行程近2万公里,经过数十个城市、村镇。时逢赤道雨季,官兵在与高温、多雨、潮湿、疟疾搏斗中,奋勇工作,愈战愈艰。
如今,赵祥有和他的战友都已完成任务回到祖国,但他们仍时常回想那些战友们留下了汗水、鲜血、甚至牺牲生命的地方。维和岁月已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这里仅整理几个他在利比里亚维和亲身经历的片段,意在慰藉还在非洲维和的战友和那些挂念海外维和儿女的祖国亲人们。请我们一道听赵祥有讲“维和军官的故事”。
故事之一:市长豪华坐骑———中国飞鸽自行车
根据联利团司令部作战命令,我们在蒙罗维亚完成装备物资核查后,组成道路桥梁抢修队,快速打通首都到格林维尔的战略要道。经过一周奋战,我们抢修队于5月6日进至省会城市———塞斯托斯市。市内主街是一条土路,每天清晨,路两边的住户、商家都将对着的路段扫得干干净净。
全市只有一台个人所属的丰田面包车,时好时坏,时走时停,两天一个来回与蒙罗维亚进行“通商贸易”。除面包车外,市内道路上最抢眼的现代化交通工具就是詹姆斯市长豪华坐骑——中国飞鸽牌自行车了。之所以说它豪华,是因为这是我们见过诸多市(镇)长的自行车中,擦拭最亮;锁、铃等配件最全;又被各种小灯、发绳、彩纸贴等装饰最鲜艳的自行车。在利比里亚,除首都蒙罗维亚国家高级官员们少数有公车外,其他地方的省长、市长等官员,大部都骑自行车上下班。
飞鸽自行车不仅是詹姆斯市长身份的象征,而且成为市内一道景观。每当市长骑车从街上走过,人们都能听到那清脆、悦耳、带有炫耀色彩的车铃声,人们便知道市长在工作,纷纷抬头瞧一眼,看看他去哪里,间或打声招呼。当市长锁车离去,车会立即被一群看新奇的孩子围上。“市长车”虽然珍奇、高贵,但不用时就停放在没有门锁的房子里,不用像中国人那样担心车会丢失。这儿鄙视小偷小摸、行为不检点人的传统意识很强。需要但没有,可以毫无愧色的向别人讨要,但绝不可以在主人不在的时候拿走。在人们传统观念中,看不起周末不进教堂,只顾买卖、贪图钱财的人。
市长虽然拥有全市最豪华的自行车,但手中权力却十分有限。中国工兵抢修队暂住哪栋房子?让谁参加“中国桥”落成开通仪式?派谁到首都蒙罗维亚接送上司长官……都要由市长办公会表决来定。遇到如修路、建筑等大的城市建设,更是久议不决。这虽然做到了广泛的民主,但工作效率低下,有时让办事人等待得无可奈何,心焦头痛。
故事之二:鏖战沃塞河,勇架“和平桥”
中国工兵道桥抢修队征战第四战区绥德鲁至哈珀的受损道路桥梁,不但是利比里亚维和部队道路抢修中,地处最偏、损坏最重的道路,还有河面最宽、水流最急、净空最高的桥梁。
8月15日,连续征战31天,推进150公里的抢修队宿营在沃塞河畔渔镇。此时中国工兵事迹在绥哈公路沿线已广为传颂。民众都心怀神奇,企盼中国工兵的到来。天虽下着小雨,威廉姆斯市长主动率众长老、主要官员及数百民众,以非洲特有的鼓乐、舞蹈,用部落传统的送鸡仪式,吃三色可可果仪式,来欢迎中国工兵。因为明天起,中国工兵要在沃塞河上架设起一座现代化的桥梁,将十几年来困扰渔镇人民生活的沃塞河天堑变通途。
沃塞河巨大的木桥,是上世纪60年代欧盟援建的。由于长期战乱破损,只剩几根长长的桥桁,光秃秃横在汹涌翻滚的沃塞河上。市长威廉姆斯向抢修队于洋队长介绍,尽管木桥已不堪负重,但为了运进粮食、衣物等人们生存的基本物资,还不时有车辆冒险通行。2004年进入雨季以来,从车上摔落河中淹死的已有3人。
8月21日,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抢修队银白雪亮的架桥装备矗立在河岸,官兵抖落身上一路疲劳,精神抖擞的奋战在桥上。然而,又一个始料不及的现象出现。两岸裸露的桥台,南岸是毛绒绒、拳头般大的毒蜘蛛的地盘;北岸是对虾般长短、脊背黑绿发亮毒蝎的领地,还有一窝大黄蜂。面对人们,两只毒蜘蛛不是蜷曲着身体装死,而是直立起来准备撕杀,当地黑人纷纷后退。因为当地图腾崇拜不能打杀它。连长刘长顺手拿铁锹与毒蜘蛛对峙、恐吓了十余分钟,它才撤离桥台,向下游草木中逃去。毒蝎在战士们驱赶下四处散去;但大黄蜂打不行、赶不走,机械助理钱锋上尉将自身严密防护后,手持杀虫剂,冲入蜂群,左喷右洒,将蜂窝打掉。一场人与昆虫大战,着实叫来自万里之遥的中国军人领略了一下非洲的神奇惊诧。
8月27日,这是个让抢修队官兵难以忘怀的日子。经过三天的连续奋战,一座长43.8米,重45吨的贝雷式钢桥上部结构,在沃塞河北岸结构完毕,只待上午推拉合拢、通车检验。天仍下着小雨,两岸站满了观看、庆祝的人群,停满了等待过往的车辆。由于桥梁过于沉重庞大,配署执行战斗警戒任务的埃塞俄比亚一个步兵班和当地黑人也参加了作业。当现场指挥刘佰运少校的哨声吹响,手中红旗轻轻摆动,数十人齐喊口号,共同用力,巨大的钢桥徐徐向对岸移去,人们呼喊着,钢桥移动着。当桥梁合拢、铺就桥面板时,东边的天空突然露出一片阳光,雨雾中一道绚丽的彩虹高架沃塞河上,这一巧合天象更令现场人群兴奋。一些信奉穆斯林的老人、妇女扑倒在地,不断呼颂安拉真主的保佑;青年男女伴着鼓乐,唱起民族歌,跳起民族舞。
故事之三:“雷锋医生”
首批赴利维和工程兵大队是以雷锋生前所在部队为主组建的。官兵们都以雷锋为荣,以实践、传播雷锋精神为己任。大队与利比里亚大学、彼赫鲁高校开展了学雷锋联谊活动,向一些大中小学赠送了中英文版的《雷锋故事》、雷锋铜版像和部分文体、办公用品,还在大吉达省组织了四所中学读《雷锋故事》演讲会。这些活动虽然有效地传播了雷锋精神,但最让外国朋友感动的是官兵们那些助人为乐、救死扶伤的实际行动。
8月12日,我们道路桥梁抢修队向哈珀进至密林深处的沃塞河边,等待钢桥器材到达执行架设和平桥任务。来自某集团军防疫所的白东升中校,既担负随队医生,还兼顾买菜和给水保障任务。这一天他带水车来到5公里远的鱼村抽水,水井边已排满了等待的盆盆罐罐。战士们放下水泵,先给村民们灌满,然后再把水龙头放进水车水箱里。突然,小学老师詹姆斯跑来叫喊着“中国人!快到学校去”。白医生迅速带警勤战士小李来到学校,只见一男孩已昏迷过去。职业习惯使他掏出急救盒立即抢救,并叫小李去水车上拿药箱。孩子得救了,在场人都高兴。小李习惯性顺嘴说了句“你真是学雷锋”。当地黑人朋友不知其意,传颂白医生为“雷锋医生”,每天上午都有人来到井旁,等待从白色印有“UN”字样水车上下来的白医生为他们看病。
村子环境绿色,没医没药,疾病没有抗药性,吃上一点药就见成效。没人去算在20多天里“雷锋医生”为村上多少人治好了病。只是事隔4个月后,在我们即将返回祖国,离开绥德鲁大本营前的一个早晨,门岗打电话说一个黑人要找“雷锋医生”,很多不知情的人看到鱼村的詹姆斯老师端着一大盆“卡萨瓦”(木薯)要送给“雷锋医生”带回中国去。
“卡萨瓦”是当地人的主要食物,这是我见过中最大的,也是经过细心挑选、削皮和清洗的木薯。詹姆斯说:他搭乘运粮的卡车,200多公里的泥泞路,走了一下午和半个晚上,是代表村里人来的。听到这儿,我们才知道“雷锋医生”在鱼村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想起了那里纯朴的人们仍在战争留下的痛苦中生活。大家心里都有点酸楚,白医生最感动,眼眶都湿了。
(稿件来源:《光明日报》,作者:王洪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