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迪埃对读者而言,应该是比较陌生的名字;普拉迪埃的名字对美术工作者来说,也未必熟悉。笔者是通过雨果而认识普拉迪埃的。
雅姆.普拉迪埃(一七九二酖一八五二)是法国十九世纪上半期的雕塑家,是新古典主义在雕塑领域里最有代表性的艺术家。他的一些主要作品,在巴黎的众多艺术博物馆,在巴黎的广场和街头,都能见到。
伤兵院的金色大屋顶下,是拿破仑的墓,石棺的四周,曾有十二尊高大的大理石胜利女神像,这是普拉迪埃的作品;协和广场的四周,有八尊象征法国八大城市的女性坐像,其中斯特拉斯堡和里尔的两尊,是普拉迪埃的作品。
普拉迪埃出生在瑞士的日内瓦,先祖是从法国去瑞士避难的新教徒,他很早来法国学艺,深受来法国创作的意大利新古典主义大师卡诺瓦的影响。一八三四年,他在沙龙展出新作《牧神和酒神的女祭司》,造型真实而又大胆,引起评论界的争议,吓得路易鴆菲里普政府拒绝收购。结果由一位俄国大贵族买下,保存在他佛罗伦萨的私家豪宅内。这座雕塑现已重返法国,现在由卢浮宫收藏。
普拉迪埃的雕塑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尤其善于雕塑女像,塑造女性妩媚的形体美,自有独到之处,备受时人瞩目。他为古希腊女诗人的造像《萨福》,今天是巴黎奥尔赛美术馆的展品。
一八四六年,年轻的福楼拜对他十分推崇:“这是个大艺术家,一个真正的希腊艺术家,是所有现代艺术家中最古典的艺术家。”他逝世后,他出生地日内瓦的城市博物馆买下了他的全部作品。一九八五年十月,又是日内瓦的艺术和历史博物馆举办“肉体的雕像:普拉迪埃雕塑展”。
一八零六年,在小城福热尔一个女孩朱丽安娜.戈文诞生了,母亲分娩后死去,第二年贫穷的父亲也病死。这个苦命的女孩便是日后雨果的终身情人朱丽叶.德鲁埃。她被送入孤儿院,后由叔叔抚养,被送进巴黎的修女院待过几年。十六岁那年,她走出修女院,出落得十分美丽。
朱丽安娜十九岁的时候,出现在普拉迪埃的画室里,这时雕塑家三十三岁,事业有成。姑娘黑黑的长发,迷人的双肩。她是普拉迪埃的模特儿,很快便是他的情人。第二年,生下女儿克莱尔。普拉迪埃有艺术才华,但很有才华的人未必很有品德。他正步入事业的顶峰,不便把朱丽安娜和女儿留在身边。
母女俩被打发去无亲无戚的布鲁塞尔,朱丽安娜被劝说学演戏,但生活没有保障。一八三零年二月,朱丽安娜二十四岁,回到巴黎演戏,取艺名朱丽叶·德鲁埃。三年后,朱丽叶小姐经过情感漂泊,结识雨果,开始了两人长达五十年的一段姻缘。
普拉迪埃中年的作品,多以朱丽叶为模特。朱丽叶留在普拉迪埃心中的时间不长,但留在他指尖的时间不短。巴黎很多人知道:协和广场上代表斯特拉斯堡的女像是朱丽叶的形象。想看看雨果的情人朱丽叶,她就坐在协和广场的东北角。在法国尼姆市有一座普拉迪埃水池,水池上的女像和朱丽叶长得又有多像!朱丽叶没有活在雕塑家的心里,却活在他的手下。
普拉迪埃的一生和法国文学颇多联系。上文说过:我是通过雨果认识普拉迪埃的。福楼拜和普拉迪埃夫妇俩是好朋友,对普拉迪埃的评价也很高。更有甚者,近人发现,福楼拜的名作《包法利夫人》的原型,竟然是普拉迪埃的妻子吕多维卡。
普拉迪埃死后葬在拉歇兹神甫公墓。记得一次经过老墓区时,突然看到普拉迪埃的墓,高大,不无气魄,引起我的注意,给我留下了印象。据说,今人已经不知设计此墓的艺术家。墓的顶端是一座圆弧形石龛,内置普拉迪埃的胸像,墓的基座上有普拉迪埃的名字,名字下是一支大大的鹅毛笔,套住一个桂冠,象征艺术家和他取得的成就。
此墓的特色,是墓碑的主体有五个女像的浮雕,看来是普拉迪埃的五件代表作品。其中最大的一个女像在上方,应该是他的得意杰作《萨福》,亦即今天我们可以在奥尔赛美术馆欣赏到的《萨福》的缩影。
普拉迪埃的名字出现在文学研究的著作里,说明普拉迪埃的名字已经失去其独立存在的价值。来到普拉迪埃的墓前,尤其看到普拉迪埃在卢浮宫和奥尔赛美术馆里的作品,我们应该承认:这位新古典主义雕塑的杰出代表,何以会使同时代人感到迷恋。那明快的线条,那甜美的造型,那妩媚的躯体,那婀娜的身姿,即使到今天,仍然有生气,仍然在传情,透发出女性的魅力。
文章来源:香港《大公报》 文/程曾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