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很笨的人来统治我,不如我去统治很笨的人
陈文茜恋战台湾政坛几十年,她表示在凤凰的节目中要把政治的比重降到最低,重心将放在文史一类。但《解码陈文茜》开播至今,她的节目还是更多落脚到政治性的话题,尤其是台湾政治。
中国新闻周刊:你说你的新节目以文史类为主,但迄今为止几期节目,还是更多关注了政治领域的话题。
陈文茜:我不是一个传媒人,而是一个评论家。我的节目是选取我能发表意见的,能控制的话题。
我做有关台湾政治的话题有很大的优势,因为我曾经是里面的核心人物。比如两岸包机直航,轮到我做的时候,包机这件事的现场细节已经做烂了。所以我做了包机直航的下一步是什么?我选的嘉宾也都是核心人物。张荣恭,我知道他曾经是第一期参加包机谈判的核心人物。还有石齐平,他也不是简单的时事评论员,曾经是海基会的副秘书长。我做政治话题都不是花边的,会有很多揭秘。
中国新闻周刊:你的前半生在政坛上交替扮演着演员和观众的角色。这次离开台湾来凤凰做节目,是暂时离开舞台去做一个观众吗?你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舞台上吗?
陈文茜:我70岁以后再回(政治)去。因为这是李敖给我的启示。如果没有老到退化到一种程度,对很多事情还会有很多感觉。像李敖现在,写稿子写不出来,小说也写不完,70岁呢,找女朋友又很难,当他一切都不能做的时候,只有去做政治工作,进棺材前再大闹一场,我觉得蛮不错的。
在台湾,政治是最容易出名的行业,它不需要太大的能力,政治人物只消够敢,够机运。政治需要的是庸才,创作才需要天才。
中国新闻周刊:你把政治描述得这么不堪,为什么19岁的时候就选择政治,并在其中流连这么多年?
陈文茜:政治是一门奇特的行业,救人很难,害人很容易。布什当美国总统四年,他救了谁,答不出来,他害了谁,人们可以列举一长串。与其把台湾政治让给一群坏人,集结成大规模的害人集团,不如在政治里放些好人。所以我选择政治。让很笨的人来统治我,不如我去统治很笨的人。
我外公死的时候我才5岁,我叔公是谢雪红的秘书,是个中国共产党员。我从小深受左派理论的影响,又深受自由主义的影响。但具体是哪一个影响了我,到底是我小时候无意中,看李敖的书,看胡适的书,看殷海光的文章呢,还是我天生叛逆?不知道。我天生是一个浪漫而叛逆的人,像我这样的人,要忍受现状,沉默不语,比较困难。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现在要选择离开政治呢?
陈文茜:因为够了,我要去做其他的事情。当“立委”那两年半,我常常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干这行?台湾“立法院”值得尊敬的同仁,现在多数纷纷选择离去,留下来的优秀人才,多半也是不得已,因为还没找到更好的人生事业。
对我来说,已经强到任何人都统治不了我。
中国新闻周刊:你最初支持民进党,后来又帮助泛蓝阵营助选,有人说你是政治变色龙。你为什么会改变原来的政治立场?
陈文茜:我既不是“统派”也不是“独派”,我宁可当柠檬派或者苹果派,我非常反对民族主义。
当中国好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中国好,因为中国总是一个熟悉的国家,因为中国文化是我们熟悉的文化。民族主义本身就是一个被操纵出来的意识形态,本身就是一个几乎没有办法归类的思想,它比较适合没什么头脑的人去想,不太适合我。
中国新闻周刊:你曾经被评为台湾最有影响力的女人,但你在政坛也经常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陈文茜:没办法。台湾社会跟中国传统儒学社会的承接是较远的。在台湾搞政治,谁的脸皮厚,谁就是赢家,这是一个极端不讲教养的政治环境。中国大陆有帝王传统,宰相有宰相的样子,大臣有大臣的样子,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台湾是个移民社会,人跟人之间没有情分可言,只有利害和竞争。台湾在政治上有个很极端的现象。民众没有能力淘汰那些没有教养的人,甚至还是没有教养的政治现象的拥护者。所以说,观众烂,戏也就烂。一个很落后的社会,唱昆曲是不成的,昆曲只有在江南那样富丽的社会才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