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3日，天津杨村，寒风料峭，一架战机呼啸着穿过几抹微云。这是闻名中外的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新年开训后一次表演科目训练。副队长陆兵带中队长雷体华驾驶国产某新型高速歼击教练机飞低空单机特技。

　　13时29分，在两个300米低空大坡度盘旋、一个低空横滚后，飞机爬升到3200米。紧接着，飞机一个半滚倒转接斜斤斗，如一柄利剑，呈弧形向大地刺去。在高度500米时，雷体华将飞机拉起，准备进入下一个动作。突然，他感到手中的驾驶杆推力锐减。他急忙减小飞机仰角，并逐渐改平，保持飞行状态。

　　“你收油门动作太粗。”陆兵提醒。旋即，他感觉无线电噪音变大，接着又问：“你是不是把抑噪电门关了？”

　　“没有。”雷体华回答完问话，突然看到减速板灯亮了。他迅速扫视了一下仪表，心里蓦地一惊：断电信号灯亮起，发动机转速表指针已滑向慢速以下，飞机轰鸣声几乎听不到。

　　“发动机是不是停车了？”陆兵发现了飞机异常，急忙转为自己操纵。此刻，高度1500米。

　　“×××飞机断电。”陆兵向地面塔台报告。“发动机停车！”3秒钟后，陆兵接着报告。

　　飞机同时发生断电、停车极为罕见。如此特情，已经连续安全飞行2000多小时、成功处置多次空中险情的特级飞行员陆兵还是第一次碰到。各种应急处置方案在他脑际飞速闪过：“飞机空中重新启动？高度仅1500米，太低，时间不允许！滑翔迫降？飞机距机场20公里，地面建筑、河流遍布，根本没有成功可能！剩下的只有一条：跳伞！”

　　“×××准备跳伞。”陆兵随即向指挥员请示。

　　“×××可以跳伞！×××可以跳伞！”地面塔台，处置特情经验丰富的指挥员冯义“噌”地站起来，迅速作出判断分析，果断发出命令。

　　“完了！飞机肯定保不住了，但愿他们……”机务大队大队长杨志成听到飞行员和指挥员的对话，犹如猛遭当头一棒，身体晃了几晃。

　　飞机急速下坠，1400米、1300米、1100米……

　　“可以跳伞！”跳不跳？何时跳？陆兵、雷体华踏上了“生死线”，生死时钟滴滴答答！

　　第1分钟

　　13时38分：“准备跳伞！”“再坚持一会儿！……”

　　在得到指挥员“可以跳伞”的命令后，位于前舱的雷体华挺直身板，紧紧握住跳伞弹射手柄，只待后舱陆兵一声令下。

　　机翼下，星罗棋布的公路、村落快速闪过。如果此刻跳伞，不仅对他们安全着陆十分不利，而且飞机极可能冲进居民区，给群众生命财产带来严重损失。

　　“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尽管此刻高度只有1100米，已在高速歼击教练机安全跳伞的警戒线之下，但凭着平时练就的本领，陆兵感到还有避免更大损失的余地，就边操纵飞机边观察仪表，寻找合适的跳伞位置。

　　“×××，×××……”地面塔台，冯义对着话筒连声高喊，耳边一片死寂。

　　“他们跳出来没有？能不能成功？……”陆兵当年进入表演队时就是由冯义带飞的。对陆兵精湛的技术和过硬的心理素质，冯义再了解不过了，但陡然间遭遇如此特情却是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仰视天空，冯义的心像被一双大手攥着，越来越紧。他和正在空中飞行的师长王伟取得联系。王师长随即驾机飞往陆兵和雷体华所在空域，没见空中白色伞花，没见地面上闪出火光。

　　“×××，×××！”冯义继续呼叫。突然，他耳边出现一阵“沙沙”声，旋即传来陆兵的声音———

　　“×××听到。”“飞机状态怎样？”“还有动力。”

　　飞机还有动力？！这是陆兵和雷体华根本没有料到的。就在寻找适合跳伞的位置时，他们突然发现飞机发动机又发出轰鸣声，转速表指针上升。陆兵赶忙调整飞机状态，往上爬升，并将机头转向机场方向。然而仅仅十几秒钟，发动机转速又开始下降，与地面塔台的无线电联系随之中断。

　　“怎么办？”陆兵心里刚放松的弦又绷紧了。此后一段时间，飞机发动机好似“打摆子”，转速在无规则地升降着。

　　“把飞机开回去！”尽管飞机动力时有时无，陆兵仍不放弃保全飞机的最后努力。每一次发动机转速上升，他都会借助有利时机，争取高度，靠近机场。

　　第4分钟

　　13时42分：飞机抵达机场上空，高度1500米。

　　“我放起落架了。”雷体华对陆兵说。“等等，我们建立正常航线。”陆兵清楚，此刻飞机处于正常着陆的相反方向，而且高度比平时降落高出400米，拦阻网在跑道的另一端，如直接降落极有可能冲出跑道，造成严重后果。陆兵决定来个180度大转弯正常着陆。但这也是个冒险的决定，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飞机失去动力就可能坠毁。

　　第5分钟

　　13时43分：空中，战鹰在晃晃悠悠地转弯；机场上，一双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

　　“放起落架。”在接近四转弯处陆兵命令。雷体华立即拉动起落架手柄，接着听到“嘭嘭”两声，然而在检查仪表时，却发现左起落架灯仍然亮着。

　　“起落架放好没有？”雷体华不大放心。

　　“起落架放好。”听到雷体华询问，陆兵看看仪表，正常。然而想到由于断电仪表显示已经混乱，他心里也不是十分有把握。

　　“作好跳伞准备。”为防万一，陆兵命令雷体华。

　　第7分钟

　　13时45分：大地迎面扑来……

　　“噌———”飞机在距“T”字布前50米处接地，擦起一缕轻烟。

　　一朵伞花绽开———飞机放出减速伞。

　　好了！陆兵、雷体华正准备长出一口气，不料险情再起：发动机又渐渐加足马力，像一匹脱缰野马飞奔起来。

　　“关车！”陆兵果断命令。雷体华立即将开关扳下。飞机的速度逐渐降下来，降下来……十几秒钟后，桀骜不训的“野马”终于被驯服了，在距机场跑道尽头458米处跌跌撞撞地停下。

　　“啊———”等候在跑道尽头的机务大队大队长杨志成猛喊一声，一群机械师跟着他飞一般向飞机停靠处奔去。

　　塔台上，指挥员冯义长嘘一声，随即对着话筒向还在空中驾机盘旋的师长王伟大声报告：“回来了，他们飞回来了！”

　　“闻所未闻，绝处逢生。”一名在“八一”表演队飞行了27年的老飞行员闻听经过，如此评说。

　　事后经查，这是在空军历史上都罕见的空中特情。陆兵和雷体华的壮举不仅挽救了飞机，还为空军部队该型飞机的技术改进提供了科学依据。

　　主人公档案：

　　陆兵，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副队长，特级飞行员，1967年出生，1985年从南京入伍，先后飞过3种机型，飞行时间2000多小时；参加过国庆50周年阅兵等重大飞行表演任务，3次参加珠海航展，多次执行迎宾表演任务；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

　　雷体华，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中队长，1979年出生，1997年从湖南澧县入伍，二级飞行员，飞行时间近700小时。

　　(来源：中国国防报；刘泉朱长义王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