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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闻周刊》:湿地变干 挽救“北京之肾”

2005年01月18日 14:14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湿地被环保学者称作“都市之肾”。北京市的湿地却大多已经变干或正在变干。人们贪图眼前之利的结果,可能最终令大地干涸,断了我们生存的永久根基

  北京市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处长侯宝昆深感自己的任务艰巨:他和他手下的仅有的一名“兵”,承担着保护管理北京湿地的重任。他的困难不仅仅是人手太少,而是现今从政府到企业,人们对保护湿地观念的淡漠,甚至许多大学生,都不知道湿地是怎么回事。

  中国现共有湿地3848万公顷,列亚洲第一,世界第四(世界前三为加拿大、美国、俄罗斯),北京有4万公顷湿地。相对全国,这个数字很小,但它却是北京所有居民的命根子。

  珍贵的淡水白白流走

  北京的这些湿地——河湖、水库、池塘,虽然面积不大,首先担负的却是最要紧的任务:缓解1453万人的喝水问题。北京地表水曾经提供了北京三分之二的用水,现在已经减少到三分之一,缺少的部分由地下水支持。但所有地下水,都是由地表水下渗补充的,而湿地是最善于涵蓄水源的生态系统。

  由于湿地的大量减少,现在的北京是有了降水也存不住。2003年华北地区降雨充沛,2004年夏天的暴雨让立交桥下漂起了汽车。可是雨水在干涸的河床上和坚硬的沥青路面上无法保存,人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珍贵的淡水蒸发或者通过排水设施白白流走。

  “如果城市当中或者周围,有足够大面积的湿地,这些水是可以存住的。”湿地国际(保护湿地的国际性民间组织)中国办事处主任陈克林说。

  “许多领导者并不了解湿地保护的意义,认为防治干旱、洪水、沙尘暴这些自然灾害才是最要紧的事,一提保护湿地,总觉得可以缓行。”侯宝昆说,“其实,解决这些问题都要从湿地入手,专家调查说北京的沙尘80%来自本地,湿润的地表是不会扬沙的。北京的沙尘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严重起来,那正是湿地面积大幅缩小的时候。”

  湿地还有助于把污水还清。比如,上世纪90年代末,官厅水库受到严重污染的五类水,在流经83公里的河道到达三家店水闸之后,已经成为三类水了。这是湿地中的植物、微生物的功劳。

  正是因为这几个特点,湿地被环保学者称作“都市之肾”。湿地是仅次于海洋、森林的第三大生态系统。

  河流湿地往往是孕育人类文明的摇篮:尼罗河养育了古埃及、两河流域养育了古巴比伦、黄河养育了古代中国。而北京的母亲河,就是那条现在已经基本干涸的永定河。

  对于侯宝昆来说,京郊的湿地曾经救过他的命:三年困难时期,还是个孩子的侯宝昆是靠在村外的湿地里采香蒲嫩芽吃才熬了过来。如今,轮到他来挽救北京的湿地了。

  湿地最大的敌人/b>

  去年2月2日的“世界湿地日”,北京市颁布《北京市湿地保护建设实施方案》,要对现有的4万多公顷湿地加以保护,并在2010年使北京的湿地面积达恢复到8万公顷,即上个世纪80年代的水平。但侯宝昆说,这个6年规划的第一年执行得异常艰难,一直到2004年年底,一些保护区还没有按期建成。

  北京大兴的南海子麋鹿苑和门头沟的三家店水库是北京市林业局要重点抢救的两块湿地。

  “1985年的南海子麋鹿苑还有上百亩水面,一片水乡风光。”南海子麋鹿苑的高级工程师郭耕指着现在的十几亩水塘对记者说,“现在都变成季节性湿地了。”麋鹿苑的湿地面积每年都在减小,其中的原因并不完全是由于气候干旱,墙外永定河道里的大沙坑是湿地最大的敌人。

  “有些人把河沙挖走卖钱,挖出许多大坑,都有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后来他们又拉回来城市里的建筑垃圾填在大坑里。这让地下水的水位迅速降低,湿地得不到地下水的补充,自身的水也不断下渗。”郭耕以北京市政协委员的身份多次奔走呼吁,大兴区政府也多次明令禁止在永定河挖沙,当地的一些人却置若罔闻,明里暗里抵制政府的命令。

  今天,曾经远离都市的南海子已经能够感受到工业文明的逼近,麋鹿苑的墙外传来机器的轰鸣声,那是在修公路。保护区的日益干涸,已经使郭耕决定要让麋鹿们举家往湖北搬迁了。

  三家店水库地区,是北京林业局计划2004年要建成的保护区,可是直到去年年底,进度仍然停留在“前期工作”的阶段。记者在现场看到,丰沙铁路的两座铁路桥从湿地的水面上方横跨,每十多分钟就会有火车轰鸣着经过,野鸭们被惊得四处乱飞。湿地周围没有任何关于保护湿地的标志物,只有一个上世纪立的标语牌告诉大家,这里是饮用水源,不许垂钓、游泳和行船。

  然而,防护栏杆已有了破口,几名垂钓者在已经用石头砌过的河岸边甩动着钓竿。尽管在河边的桥墩上写上了“不许洗车”的警告,还是有新鲜的汽车车辙通到河边。

  虽然三家店湿地在上世纪末“狙击污水”立了大功,当地的一些人并没有认识到这块“都市绿肾”的重要性。在2003年上半年,附近的村子和一个宾馆在小岛上曾经动工建筑一个5万平方米的跑马场,这项工程没有经过任何审批。在管理防洪的水政大队做了多次说服工作之后,才让这个项目停了下来。

  “这里是最难建成自然保护区的一块”,侯宝昆说。因为要考察、要出可行性方案、要专家评审、要公示。侯宝昆表示:“时间到底要多久,很难说。我们还得考虑当地的旅游业和经济发展。”

  各方的利益,仅仅靠野生动植物保护处或者林业局是无法协调的。

  一位公民的三场“湿地保卫战”

  退休教师、前海淀区人大代表李小溪曾和她的几位朋友一起“搅黄”了一个价值20亿人民币的大项目。

  2001年10月,李小溪从《北京晚报》一篇消息得知,北京东郊顺义区汉石桥的杨镇即将建高尔夫球场和娱乐城,她马上意识到,它对那里的苇塘造成了严重威胁。李小溪太熟悉那块湿地了:那里有大片的芦苇、树木和农田,有鹰、隼、池鹭、灰鹤、野鸭、八哥等多种鸟类,还有蛇、青蛙、蟾蜍及各种昆虫。“这是北京近郊绝无仅有的一处苇塘型湿地。”

  李小溪马上直奔杨镇政府。当地主管工业的领导告诉她,项目只是在湿地周围修工程。

  但在湿地周围建设高尔夫球场和娱乐城会切断湿地的水源补给,使湿地完全干涸。11月7日,李小溪在《中国青年报》发表文章《何不建一座湿地公园》,同时,她不断地向有关部门反映,提议案、找专家、请记者关注这块湿地的情况。

  海淀的人大代表来管顺义的事,这是杨镇政府没有想到的。而在李小溪等人的努力下,北京林业局、环保局和规划委员会等部门对此事进行了干预,这片湿地被列入“北京市湿地保护名录”,拨款2000万元用于保护。原来的工程项目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湿地公园。

  李小溪在保护湿地的战斗中第一次胜利了。

  此前她曾经失败过,比如,她没能把京密引水渠硬化工程阻挡住。

  李小溪就住在京密引水渠昆玉河段附近。这条水渠曾经形成了很好的生态环境,树木高大茂盛,河边有水草、芦苇,水里有鱼、青蛙。青蛙多的时候甚至会爬上路人的脚面。

  这样一条河却在2000年由政府出资4亿元,进行硬化改造,把河床用混凝土铺砌起来,为的是防止河水渗漏、提高水质、便于清淤。

  李小溪为此四处奔走,试图阻止这种不合理的治理方式。有关专家曾告诉她,“水渗到地下不是水的损失,而是对水资源的一种保存。京密引水渠的从密云水库流经海河入海,大约8个小时,渗透到地下后可保存4年,所以适度向地下渗水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这位专家还说,硬化河床是很荒唐的,“这已经是国际上比较落后的河流治理方式。90年代以来已被各国普遍否定。”

  她提出提案反对,写下文章质疑,但是工程还是照计划上马了,这次努力失败了。

  几年后,硬化工程的恶果逐渐显现。夏天,水泥河底让水迅速变热、蒸发,冬天,水温则急剧下降,水生生物难以存活,鱼也变得很少,河流失去了自净的功能。河里的水质并没有如规划者所期望的方向好转,反而出现了恶化的迹象——水生植物种类减少,出现了“水华”现象。2002年,新上任的北京市水利局局长焦志忠在媒体上指出,北京市今后再也不修建“铜帮铁底”的河道,要逐步恢复以往天然的河道。

  2004年3月18日,李小溪又得知了杨镇苇塘湿地旁边正在修穆燕公路的消息。公路距离湿地最窄处只有2.8米。人们告诉李小溪,刚开始公路甚至打算从湿地中间穿过去,只是在承包湿地的农民张伟的努力阻止下才决定擦着边缘过去。而中科院的一位环保专家到过现场之后认为,“公路离苇塘湿地还是太近了,湿地肯定要受到不利影响。”

  李小溪还得知:当地领导把这条公路看成是一条发展顺义经济的“致富之路”,他们曾说:“我们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上报过这个项目了,公路能够把我们这里与河北连接起来,我们需要这条路。”当时公路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土方工程,根本不可能毁掉重建。

  最终,经过李小溪等人的奔走,在国家环保局、北京市环保局、人大、政协的干预下,公路向东平移了50米,用树做了隔离墙。

  一胜一负一平。湿地保护者李小溪的战绩并不辉煌。她现在已经不再担任海淀区人大代表了,不过还是关心着湿地,“以后有破坏湿地的事,遇到了我还要管,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管。”

  2010:北京的湿地将会怎样?

  湿地国际中国办事处主任陈克林,曾当过17年的林业局官员。他说:“直到今天,我还在角色和思维方式的转化中。”

  湿地国际的任务就是和各国政府合作,共同保护湿地。但有时候陈克林打电话到一些地方政府,对方常理直气壮地说:“哦,国际组织。要保护湿地啊。搞环保是件好事。那就请贵组织给我们拨经费吧。”

  “不过很多地方政府拿到了钱就装作再也不认识我们了,我们还得告诉他们,外国的捐助者都是要监督资金用途和效果的。”

  每次讲到这些,对方就觉得陈克林简直像个外国人,他们不知道,外国人见到陈克林,还觉得他像官员。

  “有的人觉得中国的湿地保护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我当时刚进湿地国际时想的也是‘你们出钱,我就保护湿地’。后来明白了,中国人得自己解决自己的事,而在世界各地保护湿地,都是政府做主要出资者。”

  在侯宝昆的办公室里那张足有乒乓球台大小的北京市地图上,蓝色代表湿地,黄色和绿色代表的平原和山地。在主要色彩的黄色和绿色之间,除了代表官厅和密云水库的两块半个拳头大小的蓝色外,只有六七块不到指甲大小的蓝色。

  “现在北京周边的惟一大型芦苇沼泽——延庆野鸭湖也顶多只有两三千公顷了。”侯宝昆望着对面墙上一大幅北京市地图缓缓说道。

  也许眼前的困境随着2010年南水进京都会好起来。按南水北调工程的进度,2007年,河北水进京,2008年,黄河水进京,2010年长江水进京。届时,北京市人均水资源将从不足300立方米提高到400立方米左右——但按联合国标准,人均700立方米以下,都属于严重缺水,北京那时仍然是一个缺水城市。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RUC采写小组)

 
编辑:邱观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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