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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作品总能在给人艺术熏陶的同时,教人一些生活常识,比如“活着”告诉我们在一个饿人猛吃八个馒头的情况下,不能马上灌他水喝;比如“再见列宁”让我们了解到尽管跨入新纪元,但是旧时光用的酱菜瓶子丢不得。
美国公民为其配偶申请绿卡,需由移民局官员对夫妻双方同时进行面试,以决定其婚姻的真实程度,揭穿那些纯粹以骗取绿卡为目的所谓“SHAM MARRAIGE”(假结婚)。
对于这种绿卡面试,绝大多数没有亲历过的人自然便以九十年代初的那部美国电影“绿卡”作为借鉴,所以一般都认为该面试很有点戏剧性的意思。
戏剧性情形一般发生在那些形迹可疑的夫妻身上,比如“绿卡”电影中移民官员的屡次突袭家访,不过大多情形下只将夫妻两人分房面试,分别问相同的问题,然后对比答案。根据移民官不同的八卦专攻方向,供对质的问题情趣各异:
有考据癖的可能问夫妻选择结婚地点的原因;有窥隐癖的可能问夫妻最近一次接吻的时间地点,内衣的品牌款式;肚皮有点饿或者正愁烧菜翻不出花头的可能问上次为丈夫做饭是何时何菜式,他最喜欢哪个风味的甜甜圈?对风水小有研究的可能会让双方把卧室的摆设画一草图;正在工余搞婚姻健康研究课题的可能会问上次争吵由谁挑起争端的,最后如何和好?正在恋爱方面有些挫折,想了解如何讨得女人欢心的可能会问上次情人节送给妻子什么礼物?狂迷希区柯克电影“后窗”的可能会问丈夫有没有锯子,昨天半夜他出门几次,分别是几点?
带着对于绿卡面试种种八卦传奇的神往,我和先生捧着一个装满了我们结婚证据的纸箱,形如自首般走进移民局。面试的移民官是个华人,他显然没有心情玩对质游戏,所以我们得以排排端坐一起。
面试的前半段,询问了各自经历,全无八卦挑战性,每问完一个问题移民官如鸡啄米般地在表格上用红笔啄一下,每啄满一页,便巴结地敲上一个类似猪肉合格章的戳记,整个过程几无目光接触。
直到面试后半段,移民官开始验证婚姻真实性时,面试才终呈传说中的私人色彩:比如他对我们为什么要到意大利结婚呈现了某种人性的、非职业的兴趣,比如他对结婚相集提出了有建设性的个人意见;比如他对那张记载中西双方父母历史性会晤的照片表达了由衷的欣慰。
当最后呈上刊有我们婚礼文章的上海杂志时,移民官未泯的八卦心终于被彻底地激发开来,我翻到刊有我们婚礼的那一页,他以端详片刻表达了尊重仰慕之意,然后便唰唰地在其他页码上留连忘返起来,看情形是好几年没有读到印有如此之多花枝招展女模特的中文女性杂志了。
意犹未尽之下,移民官一把站将起来,道:你们介意我把杂志复印一下吗?遂夺门而出,但听其喃喃自语道:How Interesting,How Interesting。
一律师朋友还曾告诉我一件移民局的八卦事。他曾有一客户天生只六个手指,递移民申请时需打指印,便只留下六个指印,文件上亦说明了原委。申请资料上报四年却如石沉大海。
询问之下,移民局告知该人指印不全,只有六个,尚缺四个,无法办理。可是申请人只有六个手指呀,回说规定十个就是一个也不能少的意思。
客户绝望之下只能求助加州强悍的女参议员DIANE FEINSTEIN,参议员一个电话过去,当地移民局长大愕:“怎有此事?移民局是最有效率的!”结果第二天那六指人便“破例”拿到了绿卡。
真的,我觉得有些移民官不做黑色幽默作家,或者最起码,尝试一下报刊专栏写作,真是怪可惜的。
文章来源:美国《侨报》 文/晓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