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颐合财经副总裁、香港某基金首席顾问王吉舟在接受中国工商日报记者采访时,根据他长期跟踪资本市场上蒙牛和伊利的表现,提出蒙牛根据与国际股东的协议,要实现三年后销售额达到120亿元以上的飞跃,因此需要通过收购同行大企业、整合别人销售额来完成。在这样的情况下,伊利被迫加紧了MBO的步伐,当家人郑俊怀甚至不惜挪用巨额公款。
因《解析外资巧取豪夺资本故事谁令郑俊怀孤注一掷》的报道被广泛传播,引起舆论一片哗然。就此,本报记者专访了蒙牛乳业副总裁孙先红。
关于“走在一起”这句话不是在上市之后说的
新京报:最近国内一家媒体发表了一篇题为《谁令郑俊怀孤注一掷》的专访。里面把郑俊怀急于MBO的原因归结为蒙牛挟外资逼迫。你如何看待这一说法?蒙牛在香港成功上市后,牛根生曾说:“伊利与蒙牛迟早要走到一起。”这算不算蒙牛收购伊利的信号?
孙先红:这是一个假论据,完全是“移花接木”。蒙牛上市是2004年6月的事,而牛总说“伊利与蒙牛迟早会走到一起”是2000年的事。我不知道接受专访的这位财经专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是“不经意”地犯了一次糊涂,还是聪明人在放“烟幕弹”。
大家可以翻一下2000年第10期的《中国企业家》杂志。其中有一组名为《同城恩怨》的文章,该文章写伊利与蒙牛是“裂变之怨”,文章写道:“精明的牛根生还是不喜欢舆论将蒙牛与伊利对立起来,更不愿逞口舌之快去贬损伊利。但牛根生透露了他内心深处一个笼统而朦胧的感觉:”以后伊利和蒙牛还会走到一起。’“
牛总之所以如此说,是基于他的信念:竞争的最高阶段是合作,合作双赢。有几件小事,可以反映他的这种思想:一是他在企业里坚定不移地倡导大家在提到伊利、光明等兄弟企业时,要称“竞争队友”,而不是“竞争对手”;二是他提出伊利和蒙牛除了自有品牌,还有一个共同品牌“中国乳都———呼和浩特”;三是他屡次强调“蒙牛伊利,本是兄弟”,“草原品牌是一块,蒙牛伊利各一半”。
在他的住宅里,摆着一套茶具,是伊利股份制创立十周年时的纪念品。当时没请他,但他自己去了。伊利的人很意外。牛总为什么不请自去?他说:“我在伊利干了16年,在蒙牛才干了5年。我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伊利,在那里流过的泪、淌过的汗、洒过的血,比在蒙牛多得多!所以,要说感情,我对伊利的感情,实际上不比对蒙牛的差。”
所以,牛总要表达的意思是,纷争是暂时的,两个企业迟早还会走到一起。走到一起的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由纷争到合作就是其中的一种,像我们两家这几年合力打造共同品牌“中国乳都·呼和浩特”的过程,在一定意义上讲,就是在局部领域走到一起的表现。
关于摩根士丹利套现逐渐退出表明已到“离婚期”
新京报:王吉舟提出的第二个证据称,收购伊利只需6亿资金,而恰恰是在伊利出事后仅3天,也就是12月20日,摩根士丹利就套现了6.7亿多港元的现金,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孙先红:摩根士丹利何时套现,套现多少,早就约定在先,2004年6月在上市相关文件中已有明文规定,并公示过,这是受到香港联交所监控的。摩根士丹利这样的策略股东,与一般的股东不同,其投资特点就是“进进出出”,用我们牛总的话说,“摩根士丹利与我们结婚,是要离婚的”。现在,它逐渐退出,表明已经到了“离婚期”,是符合其一贯策略的。既然退出是摩根的既定策略,那么,协议生效时,按部就班地套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这个日子不是巧合,莫非摩根和蒙牛竟然有这样的神机妙算,早是半年前,便料定郑总会在12月20日前后被捕?
再说,即使王先生的逻辑成立,那也是摩根收购伊利,而不是蒙牛收购伊利。摩根要是想收购伊利的话,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投资机构难道兜里没钱,还得用抛售股票的方式来“等米下锅”吗?
王先生号称财经专家,财经常识自然不会不知道。
他这样“内行人说外行话”,生搬硬拉,混淆视听,让我们的确有点儿怀疑王先生的动机。我们从网上查知,并据知情人透露,作为服务过长三角地区某乳业巨头的王吉舟先生,是个投资顾问,长期在内地工作,只是挂名香港某基金。
关于外资傀儡蒙牛中方股东处于控股地位
新京报:专访中说,摩根等外资股东持有蒙牛相当数量的股份,所以,蒙牛已经是外资股东的傀儡。
孙先红:首先澄清一点,蒙牛的中方股东处于控股地位。王先生搞错了。
但即使是站在中方股东不控股的前提下讨论问题,王先生的逻辑也极其荒谬。
这位所谓的财经专家似乎忘了:蒙牛是一家在海外上市的公众公司———外资不持有相当比例的股份,那还能叫“海外上市”吗?我国大部分境外上市绩优企业均有外资持股情况,而且绝大部分是国有企业,难道这些企业也是“外资的傀儡”?在王先生眼里,不控股就等于傀儡,于是,他的逻辑必然导致这样的观念误区:所有在独资企业工作的中国人都是外资的傀儡;所有的职业经理人都是资本(无论内资,还是外资)的傀儡。用陈腐的政治观念,对一个普遍的现代资本结构进行如此片面的解读,有失一个专业投资顾问的水准。
何况,摩根100年来在全球投资的国家、行业、企业不计其数,在我国投资的企业也不只是蒙牛一家,也不只是乳品一个行业,对平安保险、南浮电池等已于蒙牛之前做过投资,为什么只对从事乳品行业的蒙牛感兴趣呢?
具体到蒙牛来说,摩根等金融投资者,投资就是为了退出,而不是为了控制企业。蒙牛上市后,外资股东已出售了部分股份,目前的比例已降到了金牛、银牛之下,即便按王先生的标准来衡量,也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傀儡问题。
利用外资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引进外资是改革开放的基本内涵之一。蒙牛在海外上市的目的,就是为了“用国际股民的钱,办中国农民的事(养牛致富),办中国市民的事(喝奶健身)”。6年来,蒙牛融来的20多亿外资,为内蒙古增加了80多万头奶牛,给农业链条上创造了160多万个就业机会,给运输环节、销售环节创造了几十万个就业岗位,现在蒙牛已经是全国收奶量最大的农业产业化“第一龙”,被誉为“西部大开发以来中国最大的造饭碗企业”。
但是,依王先生的眼光看来,牛根生只有把利润揣进个人腰包才算成功,否则,即便让百万奶农发上洋财、让亿万消费者喝上好奶,那也是“忙来忙去,都是给人家做了嫁衣裳,根本不关中国人什么事”。
我实在佩服王吉舟先生,他有勇气向全世界宣布,一个企业让中国百万奶农脱贫致富“不关中国人什么事”,让亿万消费者强身健体也“不关中国人什么事”,惟独企业家个人产权是否一股独大才特别关乎到“中国人的事”!
经济全球化,地区经济一体化,这是全世界的经济潮流。“用全球的资源,做全球的市场”,这将是一个国际化企业的必由之路。
我们引进大量外资,也不是要与国内同行比个高低,而是为了推进牧场国际化、工厂现代化,并引进国际先进管理、技术,提高民族乳业、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为子孙后代创建一个百年老店,为国家民族打造一个世界品牌。
新京报:现在我们再来看文章提出的第三个论据:“年销售额只有40亿元的蒙牛,靠什么实现三年后销售额达到120亿元以上的飞跃呢?收购其他强大的竞争对手,直接整合别人的销售额,看来才是惟一的制胜之道。”
孙先红:这位财经专家说他长期关注蒙牛,为什么对蒙牛2004年上半年实现销售收入34.73亿元的最新数据却视而不见,偏要用2003年40亿的数据?2006年离现在还有两年,中国乳业的平均速度达30%,这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增长空间。但这篇专访却将“收购”说成“惟一的制胜之道”,这样有意回避客观事实,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位专家动机何在。
关于郑俊怀挪用公款MBO只有挪用公开才能进行自救结论荒谬
新京报:这篇专访讨论的核心问题被解读为,谁令郑俊怀孤注一掷?文章认为,是蒙牛挟外资逼迫,让郑俊怀孤注一掷,冒险MBO.你对此有何评论?
孙先红:这完全是一种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断,而且有挑拨内蒙古两大乳业之嫌。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一贯头脑清醒。我们不会因为别人挑拨几句,然后就对打起来。伊利郑总出事的时候,我就告诉打来电话的新京报,伊利是个好企业,即使个别人有问题也不等于企业有问题。
竞争到处存在,把企业领导挪用公款的原因归结为两家乳业的竞争,实在是闻所未闻。国内乳业中,蒙牛、光明、三鹿、完达山、三元、新希望等哪一家不曾受到竞争威胁,他们也只有挪用公款才能进行所谓“自救”吗?中国各行业各产业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也要这样干吗?细读王吉舟先生的言论,感觉王先生的逻辑很奇怪,例如这一段就说不通,我给你念一下,他说:“目前,真正控制伊利股份的,只有金信信托一家,而金信信托去年以2.8亿元人民币的代价,从呼和浩特市政府手中买下伊利的全部国有股份,或许,这正是郑俊怀借金信信托之手实现MBO的招数,然而,郑俊怀这一招虽然使外界势力的敌意收购成为不可能,却涉嫌挪用公款,导致他锒铛入狱。”王吉舟先生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股份由呼和浩特市政府掌控是不可靠的,必须由郑总个人掌控才算安全……按王先生的逻辑继续往下推演,有可能得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是不是企业家的个人尊严比国家利益的尊严还要大!
再说,如果外资想收购伊利,直接收购即可,难道非得通过蒙牛来“曲线”运作吗?
我还提请大家注意一个细节,从目前发布的新闻来看,老郑挪用两笔公款的时间在2000年至2001年之间,那时候,外资还没有进入蒙牛,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预测(外资第一次进入蒙牛是在2002年11月)———既然那时连外资都没有,自然也就根本谈不上“蒙牛挟外资逼迫”郑总的问题。王先生见木不见林,演绎这样荒唐的逻辑,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来源:《新京报》 作者:乔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