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教师强奸多名女学生长达15年，我把他给举报了，但是学校反而停了我的职。我没想到举报一个坏人会有这么难，会遇到这么多的阻力。”在王富荣被枪毙2个月后，贺照兰再次回忆起那段举报经过，她没有流太多的泪，但有几段长时间的沉默。“为什么这种兽行能被‘纵容’15年，为什么他们就不容许我捅破这层窗户纸？”

　　警方最后认定，从1987年到2002年，王福荣先后在陕西省白水县尧禾镇集贺小学、东武小学、放马小学、车庄村小学等7所学校，强奸、猥亵了18名小学女生。其间，王福荣仅败露过2次，然后用私了和调往另一个小学的方式使事件得到平息。调动最频繁的时候，王福荣曾经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换了5所学校。

　　校长对此事并不惊讶

　　2002年9月10日傍晚，刚吃过晚饭，我就听到敲门声。正好有几个朋友在家，两个女学生没敢进屋，站在门口对我说：“贺老师，有一个秘密，你出来一趟好吗？”

　　女孩把我拉到场院里的一个大麦草垛后，让我蹲下要趴在我的耳边说话。“有一天，王富荣老师让同学们在院子里背书。我背完书后到教室取作业时伸头一看，一个女同学站在王老师面前系裤子，王老师坐在凳子上……”

　　我脑子嗡了一下，绝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王富荣平时看上去是一个非常本分的人。我那天接连问了两个女孩好几遍：“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其中一个女孩一连报出了7个女孩的名字，说她们都被王富荣欺负过，还一起躲在厕所里偷偷地哭。

　　我送走她俩时，让她们带另外7个女孩到我家来，我当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回家后，我的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平时王富荣的举止。他和我们夫妇俩的交往都很深，平时就住在学校，离我家不到百米，几乎每天晚上王富荣都会到我家看电视，要看到晚上10时多。我有时还炖鸡汤、削苹果来招待他。47岁的王福荣已经有25年教龄，我经常向他请教一些教学上的问题，也常帮王富荣批作文。我绝对想象不出王富荣会掩盖得这么好。

　　9月11日，我相继接触到了另外几名被王富荣侵犯的女生，我才确信这事是真的。

　　当天下午，校长奚福勤来我家借打气筒，我憋不住问他：“你知道咱学校里王富荣老师强奸女学生吗？”“你不要听别人乱说。”“应该是真的，很多女生都向我反映了。”校长好像并不惊讶：“对这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我要出趟门，等我回来再商量吧。”但是奚福勤回来之后再也没有找过我。

　　最小的受害者只有8岁

　　我决定不再依靠学校领导，独自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

　　9月12日，雨一直没停过。当天晚上，8名女生冒雨来到我家，一进门，就拥上前搂住我哭成一片。她们哭，我也哭：“既然大家信任我，我舍命也要保护你们，但你们要对我说实话。”

　　这些孩子读小学三、四年级，最大的13岁，最小的只有8岁。一个女生对我说她不止一次被侵犯：有时隔天一次，有时三、四天一次。“有时他说给我辅导作业，有时说给我检查卫生，把我叫到房里后，就解开我的裤子压到我身上……”这8名女生被王富荣欺负过数十次，时间长达2年。

　　我气炸了：“你们明知道到他房里就是干坏事，为什么后来还要去？”“王老师叫我去，就必须去，老师的话谁敢不听？”又是一片哭声。

　　后来，我狠下心拨打了110。晚上9时，我听见村里响起了警笛声。5分钟后，警车就开走了，我估计王富荣已经被押走了。

　　“孩子死了，我就向你要人！”

　　很快村民都知道王富荣因强奸学生被抓走了，但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因为答应为孩子们保密，所以我谁都没说。直到有一天，公安局的同志跟我说：王富荣交代了，一共58名女学生，如果要定他的罪，得有证据。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门去找孩子，那些家长觉得脸上无光，对我直吼：“我恨死你了！”边说边刮孩子的耳光。我说你打孩子干嘛呀，你打我吧！家长指着我又吼：“你滚，我不想看见你！”这里的家长思想很保守，虽然恨王富荣，但他们更害怕孩子长大后不好嫁人。

　　后来我说通了孩子们，约好时间带她们去县医院做妇科检查，但有个女生在约定的当天没有出现，我只好再去做思想工作。可是第二天她还是没去，我又去了她家，女孩的家长一看到我就烦：“你不要找她了，孩子要是觉得这事不能见人，撞车、跳沟死了，我就向你要人！”

　　结果我只能让医生把B超机搬到自己家里来，拉着窗帘偷偷进行检查，检查第一个，医生说是(有被强奸的损伤)；我就哭，又查第二个，医生又说是，我又哭了……还有一个孩子被查出已经怀孕了……前前后后上医院检查的费用600多元，都是我自己掏的钱。

　　2003年12月，王富荣被陕西省渭南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判处死刑。12月25日下午2时，王富荣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尽管受害者中有很多人在公安局调查的时候不愿出来作证，或者因为已经结婚生子，或者因为其它原因，但是我完全理解她们。

　　(来源：上海《新闻晨报》　本文撰写的部分材料源自央视《讲述》　 作者：□晨报实习记者顾嘉健陕西白水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