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几米,生活在这个什么都是不甘后人的香港城中,似乎显得很跟不上步伐。所以,我看到了忙碌的几米,频频出现在媒体中。随便举些例子吧!我看到潮流杂志在评论由哪个明星担任几米绘本中的主角较合衬;看到了时事周刊在谈几米作品在多媒体中的长袖善舞;昨夜偶尔听收音机,在说创意工业时,也在谈几米。还有还有,娱乐节目中也看到几米的影踪,介绍他在电影中一家三口饰演途人的片段。
作为几米作品的阅读者,我的阅读年龄已有两三年之久。储集了不少他的作品,从新疆的喀什出版社,从台湾的诚品,从香港的洪叶、海诚以及国风堂,捧了不少回来。唯一一本我没有买的,是《向左走,向右走》。为什么没有买呢?我在问自己,这不是几米最流行的,且由当红的金城武及梁咏琪演绎的作品吗?为什么呢?我在问自己,可能就是听得太多,听得有些滥了的感觉。
我也因而在想,为什么几米其它作品可以吸引我呢?特别是那本《照相本子》呢?我想这是因为内中所画的人生不同阶段的悲欢离合,配上简单却打动我心的文字。例如其中一幅讲的是“窒息”,有一个忧伤的女孩子躲在泳池底,几米写下:“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让我尽情宣泄悲伤。我只能潜入水中,眼泪融入水波,哭声化成了气泡。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听到,我在幽闭的泳池底放纵大声哭喊……但我无法久留,一如令人窒息的无尽关怀。”
我在回想自己为何喜爱几米时,仿佛也看到了城中人为何对几米的追捧。生活真的够忙碌得很,特别是生活的主调是——你拥有一份工作已是幸运儿,怎么可能抱怨工作已在填塞你每天二十四分之十三,甚至更多的时空呢?那怎么办呢?如何喘一口气呢?可以看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吗?可以少睡一些啃一啃吗?
所以,在几米的文字与画面中,找到了还可以持书阅读的空间。因为那空间满是很细致,很有童真的画面。没有太多文字,却予你很到肉的共鸣。所以,城中人的热,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几米成为潮流,一点也不令人奇怪。
作为几米作品的阅读者,我在问自己:早期的只是在一个同事介绍下阅读几米,然后有时跟别人聊天时,别人还会问我几米是女的吗?然后,到今天,连我有些不爱阅读的朋友也在捧读几米,连学生也追?问有没有几米的哪一本书时,我该感到欣喜吗?然而,也有文化评论员在谈论“是谁谋杀了几米”,我该感到哀伤吗?
我真的很矛盾。多阅读,我经常鼓励别人多阅读。所以,一旦有学生向我借书,我真的觉得挺欣喜。所以,现在多了人拿起几米来看,我真的是由衷的欢喜。然而,当我捧着最近出版的《你们我们他们》时,我却好象不太认识这是我所认识的几米。是他改了画风和文风吗?我几乎找不到自己很有共鸣的文字,不像《照相本子》的俯拾即是。为什么呢?
在我眼中,写作人应该是寂寞的。然后,他才可以站得远些,看得清透些,才能令阅读者由衷地感到——真的说中了我所想说的!于是,我感到几米太近了,太多时间在忙于应付多媒体的世界。可以悠闲些吗?我在问着几米,也在问着自己,以及城中许许多多仍以可以保住一份工作为荣的人,他们忘记了日月,忘记了几米画中的童真,甚至,忘记了自己!(来源:香港文汇报 作者:郑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