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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战争是美国“整合中东”的开端。但是,美国赢得了军事上的胜利,却未完全赢得政治、外交和道义胜利,所以,在伊拉克战后重建问题上,美国亟需联合国的合法授权。
5月22日,美国、英国、西班牙三国,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1483号决议,解除对伊拉克长达13年的制裁。根据这项决议,美英联军取得了伊拉克“占领国”的合法身份,争吵不休的伊拉克战后重建的主导权,终于在联合国的授权下,赋予了美英两国。
美国为伊拉克“松邦”
5月9日,美国、英国和西班牙三国,向安理会提交取消对伊拉克制裁的决议草案,再一次引起了“名分”之争:美英要借新议案获得战争合法性的追认,希望借着取消对伊制裁的由头,让联合国授权确认美国主导伊拉克重建的事实,为美国在重建进程中的支配性作用尽可能扫清外交麻烦;而法德俄等大国,则强调联合国在伊拉克重建中的主导作用,想借联合国名义,争取更多的重建参与权。
为了使提案获得通过,5月15日和19日,美英西两次提出修正案,而在最终的蓝本中,美国做出了如下让步:
一是安理会将在该提案通过一年后,审议有关执行情况,并考虑采取进一步必要的措施。这是各方让步妥协的结果 美英没有明确承诺撤出伊拉克的时间,但安理会一年后可以讨论决定美英是否有必要继续占领伊拉克。
二是将联合国参与伊拉克重建的层次,由协调员提升为特使,“与管理当局密切合作,努力建立一个国际承认的、具有代表性的伊拉克政府”。而在美英最初的提案中,安南的特别代表只能负责些安置难民、发放救援物资的工作,就像后勤科里的“小跑腿”。
三是取消“石油换食品”计划的期限,从4个月延长到6个月,这更加顾及了法俄两国固有的利益,给了两国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兑现已签订的合同。新提案明确规定,可以用“石油换食品”计划中的石油收入进行赔偿,但动用石油收入的权力将完全归美英当局,删除了早先包括在内的伊拉克临时政府。
四是美国改变主张,允许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返回伊拉克,但对核查人员的作用作了限定。
最终,这个提案在联合国安理会15个成员国中,以14∶0的表决结果,得以通过。作为15名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国之一的叙利亚,没有参加表决。叙常驻联合国副代表马格达德对叙利亚卫星电视台说,叙利亚曾要求安理会给予叙方一些时间,因为叙外交部要召见其常驻联合国代表讨论决议草案,但安理会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
谁能为美国松绑?
萨达姆倒台后,美国一度想借军事胜利之余威,迅速稳定伊局势,搭建临时政府,启动经济重建,继而重新调配经济、军事、外交资源,开辟“整合”中东的其它战线。
然而,伊拉克局势的后续发展证明,伊拉克战后遗留问题十分复杂,涉及方方面面,实难一蹴而就。
美国国防部指定的行政官加纳将军,频繁与伊拉克各派接触,试图尽快拼凑出伊拉克临时权力机构,但因不同种族、教派间的利益实难趋同,终告失败。
布什继而决定由反恐专家布雷默取代加纳。布雷默在对伊拉克进行实地考察后认为,能否组建过渡权力机构,取决于能否在什叶派中发现亲美重量级人物,因为什叶派占伊人口的60%左右;如短期内找不到合适人选,则需发挥库尔德两派的作用,以牵制什叶派坐大。
日前,布雷默称,伊拉克新政府可能于7月中旬成立,美国“尚有时间挑选合适人选”。
但是,伊拉克国内民族、宗教问题复杂,美国很难在什叶派、逊尼派、阿拉伯人、库尔德人、土库曼人(有土耳其的公开支持)之间达成利益平衡,组成各方均可接受的政府。
即使过渡政府成立,派系矛盾恐难避免。如何维持伊拉克政局稳定,是美国一大难题。
眼下,伊拉克战后乱局尚难平定,主要表现在:社会秩序混乱,治安状况很差,百姓无安全感;社会、文化活动不能恢复正常;经济千疮百孔,破败不堪;部族、教派势力坐大,国家没有整体凝聚力;萨达姆政权残余势力,重新聚拢力量,试图反扑。
对美国而言,伊拉克战后遗留问题如不尽快妥善解决,伊拉克就将成为弃之不忍的沉重包袱。作为权宜之计,美国一面强化伊境内治安,动员意大利、波兰、罗马尼亚等国分担占领责任,一面自解钱囊,缓解伊拉克经济秩序混乱局面。
美国最终目标:整合中东
1483号决议的通过,标志着美国初步打破与法、德、俄围绕伊拉克战争引发的外交僵局。但多极化与单边主义的斗争没有结束。
解除对伊拉克的制裁,为美国稳定伊拉克局势、消化战争成果,提供了有效的国际法条件,并与中东和平“路线图”和“美国——中东自由贸易区”倡议形成衔接。
美国称,下一步将“建立地区反恐机制”,完善地区安全结构,彻底铲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消灭恐怖组织和极端宗教势力,“鼓励阿拉伯世界实行经济和民主改革”。
美国认定,中东地区是极端宗教思潮和国际恐怖主义的策源地,一旦二者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拥有者沆瀣一气,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必须以各种方式和手段来彻底改造中东。
美国人的思路是:将萨达姆赶下台,由美国来“帮助伊拉克人民建立一个民主的新政权”,将伊拉克打造成阿拉伯世界的“民主样板”,进而推动整个中东地区向“民主化过渡”。
紧接着,摧垮“邪恶轴心”,改造“无赖国家”和“不法政权”,消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使美国接近绝对安全。
更长远的目标是,推动中东和平进程取得全面突破,迫使阿拉法特退出历史舞台,根除巴勒斯坦内部“恐怖势力”,促压巴勒斯坦尽快过渡到“真正的议会民主”。在此基础上,根据四方“线路图”安排,与以展开和谈,争取于2005年建立独立巴勒斯坦国,巴以实现和平共处。压叙利亚接受“以强阿弱”现实,与以媾和。分解叙黎“特殊关系”,分而治之。
最终,美国将控制中东战略资源和市场,改变整个地区的经济面貌,消除这个地区的激进思潮产生的经济根源。
从中长期角度看,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均埋下了“文明冲突”种子。能否避免“文明冲突”的长期困扰,不取决于美国主观愿望。
伊拉克战争后,中东地区亲美国家数目增加,以色列、土耳其、伊拉克新政权、埃及、沙特、约旦等将构成亲美阵营的主干。叙利亚为摆脱内外交困处境,将谋求与美国改善关系。利比亚、苏丹、也门为避免美国将矛头指向自己,将对内外政策做重大调整,重塑形象。伊朗将成为本地区惟一的反美国家,处境孤立。
同时,战后世俗国家的力量与影响,将明显大于原教旨主义国家和势力的力量与影响。越来越多的穆斯林,将挣脱原教势力约束,选择世俗化生活方式。
阿以力量对比将进一步发生有利于以色列的变化,“以强阿弱”态势无法逆转。
但是尽管地区力量对比因伊拉克战争而发生对美国有利的变化,但美国以倒萨为突破口,“整合”中东的企图,难以彻底实现。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2003年第19期 文/董漫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