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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女官员波尔曼亲历卢旺达种族大屠杀

2003年04月21日 10:52

  中新网4月21日电 美联社20日消息:每当战争结束的时候,通常是由联合国来保证向和平过渡,而和平使者就是广为世人熟悉的联合国“蓝盔”维和部队。然而,并非所有的联合国维和部队都能保证和平。联合国女官员琳达-波尔曼亲历了1995年卢旺达图西族军队当着联合国维和部队的面屠杀4000胡图族难民的恐怖一幕,而身为“蓝盔”的联合国维和部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难民们惨遭屠杀却无能为力!即将于5月出版的《不可能的任务》一书有史以来首度披露了联合国维和部队在某些情况下如何无奈的惊人内幕。英国卫报刊出了该书的部分章节。

  15万人被赶到只有三块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上

  常人根本无法想像,在山间这块相当于三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地上居然挤着15万的胡图族难民!更令人震惊的是,当我终于找到这群难民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块平地上呆整整60小时了。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在这片人海中,应该有两个小小的津巴布韦联合国维和部队军营,可我却看不见它们,因为它们完全被淹没在人海中了。

  想坐下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块小小的平地只够15万难民人挨人挤站着,那些累得站不住的老人和孩子刚一倒下,就会被别人活活踩在脚下!身穿长衣雨,头戴黑色贝雷帽,肩挎步枪的卢旺达图西族政府军在人海外布下了一道天罗地网,每隔10米就有一个全幅武装的图西族政府军士兵。前天,这些政府军士兵奉政府之命强行关闭了卢旺达境内最大的难民营--基贝霍难民营,因为联合国“说服胡图族难民返回各自村庄”的行动拖得时间实在太长了,所以卢旺达政府再也没耐心了。绝大多数的胡图族难民都不愿意返回早已被图西族毁掉的村庄,所以政府军士兵不得不把难民们从难民营的草棚里强行赶出来,把他们通通赶到山间的这块平地上,并且由全幅武装的政府军士兵们看押起来。

  清理完难民营之后,卢旺达政府军士兵们显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所以也跟难民们一样干站在那里,这一站就是两天半,他们在等上级下达的进一步命令。百无聊赖的政府军士兵们或者用树榻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什么,或者相互敬烟,或者把那些无人认领的胡图族难民的家什踢下深谷。脚下的山谷原本是胡图族难民们的家,我探头向下扫了一眼,那条山谷就象刚刚被飓风扫过一样:成千上万的草棚不是被推倒,就是被烧光,饭锅,米蓝子和破毛毯随处可见。

  人海中,有人向我这个方向挤来,一群蓝盔出现了,他们是联合国维和部队津巴布韦维和营。不过怎样,蓝盔的出现说明联合国还在这里。一名蓝盔好心告诫我说:“我们要从这片人海中挤过去了,所以你现在得找机会做几个深呼吸,不然的话等会连喘气的机会都不多了。”我跟着蓝盔向人海扑去。我们费劲地向前挤着,不管我什么时候抬头,我能看到的就是攒动的人头,漠然的眼睛和因干渴而发白的嘴唇。刚走前几步的时候,我还小心翼翼的,每前进一步都要看脚下是不是踩着别人了,然而,我又担心自己被蓝盔们拉在后面,所以只能一边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借借道,借借道!”,一边拼命跟着蓝盔向前进。当我的脚踩着软乎乎的东西时,我真希望我踩着的不是人的身体,也不希望自己踩着的是大便。整整60小时,15万难民就被困在这块小小的平地上,所以他们的拉撒也就就地解决了,所以阵阵的恶臭把我熏得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一块蓝色的防水油布下伸出两腿泥泞的大腿,一下子把我绊了个大跟头,直直地跌向肮脏的人群。当我好不容易站稳时,那双腿又缩回防水油布下了。最可怕的是,就在我立足未稳一刹那间,蓝盔们强行推开的“路”不见了,我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到底应该往哪走。就在我迷惑不已的时候,一双大手揪住了我的手腕,一名蓝盔把我从人墙中拖了过去。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我的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他的皮带,丝毫不敢放松。这整个过程的感觉就象是从人海中游过去一样。

  无助的联合国蓝盔只能把自己圈在难民群中

  我们终于来到一排红白相间的栅栏前,栅栏的后面是难民营的小学校,现在驻着联合国维和部队司令弗兰西斯-幸卡加和他的手下的80名士兵。

  为防难民们把学校挤跨了,联合国蓝盔部队官兵在学校四周架设了锋利的铁丝网,并且有汽车圈起一块地盘,严禁任何难民入内,已经凹进一大块的学校铁门紧锁着,津巴布韦维和士兵们荷枪实弹守在门边。

  难民们想方设法挨得联合国维和军人们更近一些。他们不顾铁丝网的锋利向前猛挤。走运的难民总算挤出一块可以坐下来的地盘,他们拼命地把腿伸到铁丝网下,好象总算给他们的下半身找到一个保险的地方似的。难民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津巴布韦维和军人们。

  我走到一个身穿短袖制服的维和士兵跟前,他正在用板手起劲地拧着一个快被踩扁的水龙头。他挺生气地告诉我说:“两天前,这些家伙冲进咱们营地时把我们的水管都踩扁了!”话里是带着气,可当他看到那些热得张着嘴等着水喝的孩子们乞求的眼光时,能看出他眼中的痛。这位津巴布韦军人告诉我说:“两天前的那个晚上,突然传出阵阵地枪声,我们立即躲到沙袋背后,因为我们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射击,甚至有人将我们当成射击目标哩。紧接着,我们觉得大地在颤抖,那阵势就象是有坦克开过来一样。当我们发觉那不是坦克,而是成千上万的人们在跑时,我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情景会是真的。他们从四面八方尖叫着向我们涌来,他们身后足足有1000名政府军士兵撵着向他们开枪!我们的长官显然十分镇静,所以我们才没有因为过度害怕而向难民们开枪。”这位军人越讲越气愤:“我们赶紧爬上沙袋爬上房顶,只见学校四周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流,不时有人摔倒,立马被人踩在脚下,活活被踩死!”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津巴布韦维和士兵领着一名妇女一一掀开铁丝网边的雨布,那下面有11个被活活踩死的孩子。显然,这些孩子中没有那名妇女的儿女,只见她伤心地摇了摇头,她的孩子显然已经遇难,可尸体不在这里头。津巴布韦维和军人把那名妇女带回到铁丝网外,只见她硬把自己塞回铁丝网外的人群中,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漠然地盯着铁丝网内的联合国维和军人们。

  卢旺达政府军当着联合国维和军人的面毫在在乎地枪杀难民

  津巴布韦军人接着回忆说:“直到我们把难民们控制住时,一些卢旺达政府军才找到了维和司令弗兰西斯上尉,语气僵硬地告诉他说:‘我们正在接管这个地方,准备让难民们回家哩。’”这些政府军士兵没有解释他们是怎么把难民们弄到这个地方的,也没说到底准备怎么安置难民。不过,他们不敢让难民们步行回家,因为卢旺达政府担心他们走不了几公里,然后又就地搭起一个新的难民营。用卡车把他们运回各自的村里倒是一个好办法,可卢旺达政府没有足够的卡车。驻卢旺达联合国维和部队倒是有卡车,可联合国不允许参加这样的行动,因为联合国要保证所有的这些人是自愿回家的,可这些难民显然不愿意回到各自的村庄。为了逼使这些难民回家,卢旺达政府军已经封锁了通往这里的两条公路,国际救援组织送来的水和食物都被卢旺达政府军堵了回去。

  一名津巴布韦蓝盔告诉我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呆整整62小时了,一直在等着有人能干点什么。”他冲着铁丝网外的难民点了点头接着说:“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我们的身上,而且我们则把希望寄托在上帝的身上,毕竟这是卢旺达政府应该处理的事,这是他们自己的国家,我们无权干涉。”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简直令我感到极端地愤怒:只见十来个忍无可忍的难民突然冲出人群,向山谷下原来的家园跑去,就在这时,卢旺达政府军手中的枪疯狂地响了起来,那群难民立即倒地而死,他们的尸体顺着陡峭的山坡向谷中滚去,骨碌碌直滚到他们曾经栖身的草棚边!

  我冲着弗兰西斯上尉尖叫了起来:“他们正在屠杀难民!阻止他们!干点什么阻止他们吧!”

  弗兰西斯上尉冲着我嘟喃着说:“你让我怎么办?向政府军士兵开枪?”我愤怒地叫喊了起来:“为什么不哩?这可是个好主意!”

  弗兰西斯上尉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他淡淡地说:“我们也考虑过开枪阻止政府军,可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的装备比我们强,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得多。他们足足有1000人,我们才80人。”

  “那赶紧请求支援呀!”

  “我们请求过支援。但就算卢旺达境内的6000蓝盔今天全来这里,就算他们的武器装备非常先进,我们还是没法打卢旺达政府军,因为我们跟他们之间还隔着15万难民哩。你让我怎么向卢旺达政府军开枪!?”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只看到了三名卢旺达政府军士兵。他们正饶有兴趣地往山谷下瞅,看刚刚遭他们枪杀的难民的尸体是不是还在滚动。除了他们之外,我看到的尽是难民组成的人墙,他们都想吸引我的眼光,而我极力避免与他们对视,不敢跟他们进行眼光的交流。弗兰西斯上尉接着说:“你再想想看,如果我们开枪的话,那么人群就会大乱,就会相互践踏,那样就要死更多的人!”我无奈地回答说:“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对不起呀!”

  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谋杀就在蓝盔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就连蓝盔队员们也不敢相信地睁大自己的眼睛,张着他们嘴吧。就这样,我看着屠杀在进行,直看到太阳落山,整个山间平原浸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弗兰西斯上尉把我领到一张床位前,但我却一点也睡不着,因为整个山区没有一个人能睡着,我的耳朵里充拆着人海发出的声音:不安的耳语声,咳嗽声,哭泣声,不时还有枪声。那是政府军士兵在枪杀任何试图剩黑逃走的难民。

  蓝盔的唯一任务就是码惨遭政府军枪杀的难民的尸体

  凌晨3点,开始突降暴雨。当太阳升起来之后,我走到学校的铁门边,难民们还象昨天那样一个挨一个站着,只是个个都湿透了。难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已经超过了76小时。

  一名津巴布韦士兵问我:“今天会有援助吗?你听说了什么了吗?”“也许会有援助吧!他们快该干点什么了。”津巴布韦士兵接着追问道:“谁会来呢?”这问得好,谁来帮助这些难民呢?这时,卢旺达政府军开始用迫击炮轰击人群,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掷手榴弹,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拖尸体。随着尸体越来越多,我们的卡车很快就淹设在尸层下!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卢旺达总统,国际红十字会和联合国驻卢旺达维和部队总司令终于来到了这里。卢旺达总统问弗兰西斯上尉,他认为不幸遇难的难民人数是多少?弗兰西斯上尉回答说,大约有4000人吧!没想到这个数字惹恼了卢旺达总统,他冷冷地说,这太夸张了吧,他们的士兵报告说,最多也就死了300人。

  后来,有消息说联合国偷偷地将弗兰西斯上尉撤出了卢旺达,因为自打他提供的那个数字后,有人指责他污辱了卢旺达的名声,为此要他的命。不久,我也离开卢旺达回到荷兰,但我永远忘不了在卢旺达难民营的那100个小时!(闻新芳)


 
编辑:叶晓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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