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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虹影——回到三峡找自己的前身

2003年03月21日 15:15

  虹影,1962年生于重庆。诗人、作家。现居伦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孔雀的喊叫》、《阿难》、《饥饿的女儿》、《K》和诗集《鱼教会鱼歌唱》等。曾获“英国华人诗歌一等奖”、中国台湾《联合报》短篇小说奖新诗奖。三部长篇小说被译成18种文字在欧美、以色列、澳大利亚和日本等国出版。长篇自传体小说《饥俄的女儿》曾获中国台湾1997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

  2002年12月,《K》被长春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淫秽”罪判为禁书。身陷官司的虹影并没有耽误写作的功课,一部名叫《孔雀的喊叫》的新书不久前出版。这是一部写三峡的书,而三峡是一个正在引起巨大关注和广泛争议的话题。

  1我是三峡的女儿

  南方周末:你出生在忠县,从地图看那是三峡边上的一个县。很快那里就会江水浩荡汪洋一片。告别三峡已经成为新世纪一个感伤的话题。

  虹影:我出生在重庆,但是小时候母亲把我送给忠县的姨妈,因此我在忠县农村住过相当长时间。我住过的几个村子,都在175水线之下。几十年来那里残破不堪,别人奔小康了,他们还在等,因为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都知道三峡早晚要上马。今年六月,大坝将正式蓄水,峡区的地貌就完全变了。全部蓄水后,三峡许多险峰,会成为岛屿。这是一个伤感的话题,但是远远不止伤感。世界上大坝多矣,没有一个淹没的地方有三峡那么秀美无比。阿斯旺水坝淹没的是干旱谷地,胡佛水坝反而增加了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峻险。

  南方周末:对三峡的伤逝是你写作新书《孔雀的叫喊》的初衷吗?

  虹影:这本书,在我心里酝酿了十多年。孔雀灯的确是三峡文物,现在流落海外。古代的巴人真与孔雀比邻而居,或许孔雀是某个部落群的图腾。但是这个标题“孔雀的叫喊”却是我最喜欢的美国诗人沃莱斯·斯蒂文斯的诗句。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不断地想起这首诗。为什么孔雀要叫喊?星转斗移,就像狂风中树叶翻卷。美的东西都太软弱,而那声叫喊太无助。三峡的美,将永远埋在混浊的水底。

  南方周末:你以个人的方式对三峡做了一次缅怀。

  虹影:我是三峡的女儿,那儿有我许多亲戚,我希望我的母亲河长江——两岸的人民永远幸福。因此我不得不关注三峡。简单说,《孔雀的叫喊》是我回到三峡找自己的前身。我的主人公是峡区的小民,我关心的是生于斯死于斯的小民。《孔雀的叫喊》写的是小百姓的态度。1992年三峡工程通过时,被人批评为“祸川益鄂”,淹了三峡,解除湖北水患。其实,当时鞭炮焰火,川江两岸最为热烈。为什么?好处就在眼前:四十年没有建设,地方已经穷透了。现在三峡两岸,全是双层蛋糕:175线以上,真是富丽堂皇,下面却又脏又臭。小百姓马上搬进红红黄黄的奶油房子,立登小康,有什么不好的?我问美丽的三峡怎么办?从县长到街民,都说:“再开发新景点呗!”我起先很生气,后来明白我这个“客人”没有这个权力指责。老百姓的追求是浅显的,只看到眼前利益。无法否认这一点。但是,人民又是智慧的。我说的是:世世代代的人民,历史中的人民。一个工程接一个工程,是我们整个人类经济活动的惟一内容。人活着就是要折腾,要消费,要“致富”,理由十足。三峡不上马,绝对不可能——多少人早就在吃三峡,我的农村亲戚也要分一杯羹。听听那一声微弱的叫喊吧,一切美丽的,都正在被淹没。

  2我在40岁时渐渐沉静随遇而安

  南方周末:现在你是一个失去故乡的人,多年来你身在异国置身在异邦的语境,现在又没有了地理意义的故乡,这样的情形带给你最切实的感受是什么?

  虹影:我曾在一篇写鲁迅先生的文章《在东京拜访一事无成者周树人》里,借他说出我自己的想法:“只有你知道,我是一个人在挣扎,只有你知道,有多少次,我已经向命运投降,渴望一死了之,但我终于活了下来。”那年夏天在东京,我突然醒悟:我应当学学周树人,他从来没有梦想充当民族的喉舌,我也决定清除小女子怨妇们发言的打算,自己沉一沉气,开始乱读闲书,让自己在忧郁中慢慢体验忧郁。周树人近40岁突然爆发,变成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的人;我在40岁时渐渐沉静随遇而安,做一个努力模仿当年周树人的人———我终于敢做一个失败者。

  南方周末:你失败吗?1990年代前后,中国大陆有一大批作家出走异国,这个名单可以排得很长。我想说的是,在这些出走和来往于异国的身影中,只有很少的人今天仍在坚持写作。更多的则被湮没在异国漂流的暗影中。而你,我们看到一直在写,而且在市场上日益成功。

  虹影:我想不必要把写作看得太神圣。你如果数数留在国内的作家,八十年代开始写作生涯的,现在又有多大的比例仍然在坚持?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多着呢,何必非写作不可?对我个人来说,文字生涯是神圣的。不过恐怕这是一种敬业精神而已。如果我是铁匠,我将骄傲地给最好的马打一套蹄铁,一直到没人骑马为止。我想我还写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不喜欢也没本事干别的行当。在海外做一个中文作家,是非常孤独的事业。我经常连续几个月不见人,也无人可见。一个人关门读书,灵感来了才写作。

  我发现我读的中国当代小说,比国内的当代文学批评家都多。我一向对人说:怕孤独的,不要到海外。有的海外诗人,成了“文学节”明星,每个月都看他们在世界某个地方出现。我无法做到。

  南方周末:现在作家也开始具有了战略眼光,都在研究主攻市场,你的市场是大陆吗?美国有一个华裔作家哈金,他是用英语写作进入美国主流文学界的,你没有进军英国主流文学界的想法吗?

  虹影:作家的工具是语言。我的英语没有那么好,马马虎虎交流而已,有时候勉强演讲个什么小题目。像我这样成年累月不出门的人,英语也就那样。所以,坦白说根本不可能有此“想法”。这当然对于我在国外生存非常不利。我的书先由国外的经纪人请懂中文的写读书报告,再推荐给出版商,同样出版商也请懂中文的人写审读报告,最后才是出版社选择译者,一本书要等三年时间才面世。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夏榆


 
编辑:王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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