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3月3日电 一列火车上,满是人。其中,有一个女人,叫周渔。她的奔忙先是为了一个男人,然后是两个男人。最后,是为了她自己。这便是《周渔的火车》要讲述的爱情故事。
这部爱情大片近期在国内掀起热潮,关于演员,关于激情戏,关于票房,诸多议论此起彼伏。
导演孙周日前接受凤凰卫视记者的专访,谈起《周渔的火车》的拍摄点滴。
记者:我在看电影的时候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旁边观众的反应,我发现这个电影最后结束的时候,有相当一些观众,有点觉得看不懂,觉得挺晦涩,这个在你的意料中吗?
孙周:我始终觉得这个故事可能更多地谈一种对爱的幻想,涉及到幻想的时候,时间和空间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你可以把童年,把未来,把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全部混在一起,在结构上非常跳跃,我们一般很难用一种正常的观影经验去判断这部影片,它后面可能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后面可能是你期待的东西也可能完全不是你所期待的东西,
记者:我是觉得你在拍这个电影的时候,可能头脑里没有受什么束缚,你是想把什么元素拿来用,你就拿来了。
孙周:对,我非常自由。
记者:比如说,你愿意营造一种雾蒙蒙的氛围,你就说OK,这个东西是在江边,这个小镇是在江边的,你想让周渔既朴实又时尚,所以你就会给她设计那样的裙子,然后套一件小罩衫,你根本没法判断她的发型是哪个年代的头发,至少不是改革开放以前的,但是你说改革开放以后,那至少应该是九十年代以后的,可是你又可以把它理解是八十年代的故事。
孙周:我觉得这对于爱本身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我只是一开始确定这个景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想,云南我很喜欢,那个地方阳光明媚。它在火车另外一端是什么的,我自然联想到,这边阳光明媚,那边就让它雾雨茫茫吧,咱们就到重庆吧。“哗”,就到了重庆,就是按这样一个方式,中间是一个火车把他们连在一起,严格地讲,《周渔的火车》完全可以成一个地铁故事啊,对不对,南城北城两个就够了。为什么我要挪到那样的地方,要建立这么一个空间关系呢?其实无非就是希望大家观赏的时候不至于视觉疲劳,有一点点不解,我倒觉得没所谓。
记者: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孙周:我还是觉得有一些和自己的原始想法还是有距离,这个片子最难的就是爱是一种感受,它不像一个情节剧有一个必然的因果关系,严格讲这个因果关系是很难判定的。
孙周:我最喜欢这个片子的地方可能是它的暧昧性,其实我觉得这是最难做的一件事儿,我在剪辑台的时候都没有数,我不知道可以不可能做出来,我请香港的导演许鞍华来看,许鞍华看完的时候就说,导演你想说的那句话出来了,当时我特别激动,我没有十分地把握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爱的那种暧昧性是很复杂的一种感觉,我希望能够达到这样一个效果,现在从整体的反应看,我觉得还是有一些这样的反应。
记者:你说的是国内的反应还是国外的反应?
孙周:国内还是有一些这样的反应。还有一个人说了一句话,不知所云,意犹未尽,其实我觉得蛮好的。
记者:我想不仅是这个片子,我觉得孙周以前说话好像不是这样的。我觉得现在变成一个朦胧感觉型的了,那你给你的那些演员说戏的时候,你怎么给他们做提示,怎么阐述你自己想表达的那种感情呢
孙周:其实在这方面我经常谈到这些问题,你比如说从巩俐也是,我们一开始讨论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个比喻,现实生活当中或许我们大家都是带着刹车的人,逢到什么事会停下,我说周渔这个人物可能就是没有刹车的女人,她会随着她的感觉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后。
记者:由着自己的本性。
孙周:对,由着自己的本性走下去,一直到最后可能就是车毁人亡,
孙周:哪怕周渔的前途是那么那么的虚无,但是她对于自己心中的那份幻想,那种对爱的幻想的执着和坚持让我觉得很感动,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非常之物质化,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被量化的,什么东西都可以被量化,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自己的呢,还有些什么东西没有被量化过呢,我觉得就是我们的梦。
记者:本来是一部应该是很细腻地来刻画感情的,但是你这电影的一系列相配套的宣传给我完全相反的感觉,因为我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什么,说多少多少激情戏,后来看了以后我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后来我就不明白我说孙周为什么按照这么一个思路去做宣传呢?
孙周:你不能说是孙周按照这样的一个思路做宣传。
记者:那是谁的,我以为你能左右这些呢?
孙周:不是不是,这实际上是推广公司去做的,当然媒体也很追,也可能这个片子在这方面,可能比以往的国产片可能要多一点,大家也可能感兴趣,也有可能,但是整体上来讲我觉得这些都不是我最重要的,因为作为爱本身有肌肤相亲等等这样的东西,这是很自然的,我并不觉得它怎么样。
记者:但是被别人做成卖点了。
孙周:这个我就搞不清楚了,真的,我就搞不清楚了。
记者:另外被做成卖点的就是这几个演员,像巩俐肯定没的说了,大家觉得是一个国际的影星,和孙周再度合作,这是一个比较大的看点,像梁家辉也是属于国际级的影星,对于这几个演员的表演,你给打多少分?
孙周:当然不会满分。
记者:巩俐就抱怨过这点,孙周总是说还行还行,还行是多少分?巩俐很难拍,所谓难就是因为她太有成就了,一个导演去和这样的演员合作的时候一定会这样的,你只能拍好,不能拍坏。很简单,因为你的责任就在这个地方,她不是白纸,她已经是非常绚丽的一幅画了,非常完美,再去挖掘她一些新的东西就变得非常难,我这个人也喜欢冒险,我觉得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只不过能不能做到最好而已。
记者:那怎么叫冒险,人家都说用大牌影星这叫票房保证,你干嘛称它是冒险呢?
孙周:不会啊。如果说我重复过去,那是很安全,如果说你想拿一些新的东西出来,那一定会冒险。
记者:那巩俐达到你想让她达到的程度了吗?
孙周:我觉得基本上达到了。只不过按照我们所希望获得的那个境界是不是能够做得最好,这个东西就很难讲了,我也跟巩俐说,巩俐你以前演戏可能更多的就是很实,给你一个重担你就可以挑起来走,可能这次我给你要求可能就是给你一片羽毛,你要捧到手里,你不能让这个羽毛吹走,但是又不能让它落下,始终处在这么一种状态,我觉得这个对她的表演要求就复杂得多了,有的时候我就会支着机器在那个地方,我也不喊停,我就说我不会喊停,你们自己能够进行下去,你们就自己进行,你们看到张强和周渔在那个阳台上,张强家阳台上那段戏,在现场我感受到了临时编几句话教给他们,他们来说,然后就往下演,到最后你看张强和巩俐站在那个地方,张强走回房间,那全都是即兴的。我说你们两个就是这种谁也不想挑破,谁都感觉到了,就是这份感觉,就像两个磁铁阴性两极,看不见它有相斥相吸的那种感觉一样,就是这样的一份东西,其实我们就是努力希望找到爱的时候那些莫名的一种感受。未必见得那么具体,未必见得让它那么实,但是观众看了会感受到他们心中那份东西。
记者:巩俐总强调,说孙周导演他特别懂我,好象他是最懂我的人。你觉得你懂得的巩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在哪些方面特别懂她?
孙周:因为她是我的演员,我肯定要很好地研究她。这时候我不管你是不是明星,我就是把你当做人来研究你,这是一定的,这是我职业的一种习惯,就像我看一个人,他肯定害怕我看,我就盯着盯着一直盯着看,其实就是白日梦,就想像他身上所有的可能性,其实这也是个幻想,我只有对这个人的幻想有了这么大,我才有可能去要求他,去完成这样的一个东西,哪怕不是巩俐。
记者:我看过一篇报道是巩俐特别强调,她说第一个发现我的不是张艺谋是孙周,那个时候她才14岁,你现在对当时的那个情景印象还深吗?
孙周:你这样说过分了。当然人家巩俐是张艺谋一手…
记者:那是巩俐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孙周:巩俐还是蛮客气的。
记者:她和你之间还用客气吗?人家动不动都说你怎么说服她的,你说根本不需要,一个邀请就来了。
孙周:我们彼此之间很尊重,我很尊重她,我始终朋友归朋友,但是在从艺这方面我觉得巩俐是很有成就的一个人了,像巩俐这样的一个演员,我觉得这种成功不是说没有理由的,张艺谋对她的帮助,还是我对她的帮助只是一方面,但是我觉得她自身还是表演力很强大的,要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
孙周:其实陈青这个人蛮难演,蛮难演的。我希望他弱。其实在这个地方我是有一点自贬的一种感觉。
记者:什么意思?
孙周:所谓自贬就是对男性自身,因为我一直强调就是,从《漂亮妈妈》到拍到《周渔》我实际上一直都在试图尽可能令自己的观点往女人的角度上偏移,当然我改变不了我先天男性的立场,但是我会努力地这样做。
记者:你自己对女人题材格外地感兴趣吗?
孙周:其实只是工作的关系,这两年我拍巩俐,当然也针对巩俐去研究女性,我平常也读很多书,关于女性主义在这个世界范围里头怎样的一个格局,女权主义和女性主义有什么差别,这些问题我也会看,也要去看,象我们这代人,我们是见过裹脚女人的嘛,对不对,我们都见过裹脚的女人,同时也见过周渔这样的女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我们中国发生了那么大一个变化,我们的中国女性开始真正意义地,开始去寻求自己的那份感受,去寻求自己的那份需要。我确实很感动,因为大家都知道,所谓裹脚是取悦于男性的,但是在周渔身上她已经不再存在这个东西,她已经开始为自己的需要开始选择,作出判断。其实整部电影我是希望建立这么一种境遇关系,所谓境遇关系就是这两个男人就像两面镜子一样,令周渔通过和他们的一个互相关系发现自己的需要,这是我要的。
记者:你觉得你自己在影视界的创作过程,也经历了这么几个阶段嘛,就是说在最初,在山东拍电视剧的时候,后来又拍电影,然后拍广告,再拍电影,有没有一种好像从实到虚这样一个阶段。
孙周:也不是,就开始现实一些,我就开始现实一点,所谓现实就是,知道很多问题,并不是说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得了,但是我又那么爱电影,那如果说,这辈子我就索性把电影放弃了,我实在觉得有一点不甘心,我应该谢谢巩俐,陈凯歌他们把我拖出来,如果他们不把我拖出来,推我一把,我或许我可能拍不了电影。
记者:那现在在计划下一步吗?
孙周:计划。
记者:是什么?
孙周:我剧本蛮多的,手里,同时做,我同时能做三、四个剧本。
记者:范围呢?还在做,比如还在着眼女性题材?还在考虑和巩俐再度合作?
孙周:各种各样的都有,我不会局限在非要是哪一种题材,我兴趣蛮广泛的,再加上我现在拍的很少,十年间我不过拍了两部片子,所以说自己还有很多野心,什么样的题材好像还都很好奇,还都想尝试。
记者:不过现在观众可真的是很苛刻了,我觉得观众现在非常不好伺候了。
孙周:当然了,我觉得在中国其实拍电影很难的,并不是说拍商业片就很简单,很好拍,我恰恰相反,我觉得拍那个片子我们恰恰是没有经验的,无论是我们中国的电影工业,还是我们导演自身我觉得都没有经验,我们既没有实力硬件,也没有软件,真是这样,就需要我们自己多学习,去掌握这些空间,掌握这些方式。《周渔的火车》只能说有这个企图,只能说有这个企图,但是未必见得做得最好。但是我相信我后边会很努力地去想这些问题。
记者:到现在为止《周渔的火车》的票房怎么样?
孙周:现在不错啊,一直都很好,现在还没有最后的统计,但是整体上不错,外边卖得也很好。
记者:我觉得你这个成本控制得挺低的。你刚才说才两百万美元。
孙周:已经算高的了。已经算高的了。
记者:在国内的片子里算。
孙周:那当然。
记者:一起去看的朋友讲,孙周怎么在这个年代还拍这么文艺的片子,怎么卖票房啊。我当时就说孙周这么聪明的人他绝对是不可能是没管市场就自己闷头拍了一部文艺片,他绝对是把很多很多可以去拼市场的元素给搁在一起,但是他的心目中还是想拍出一部挺唯美的片子,不要带很强的商业彩色。这样说对不对?
孙周:对,对。最起码把企图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