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没有传宗接代的思想,认为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亲生或领养都是组成家庭的不同方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从到美国的第一天起,就接触到了生活在美国的国际领养儿童。
那是我来美国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在宿舍里见到了美国室友琳达和来送她报到的全家。琳达是家中的长女,向我热情的介绍了她的父母、弟弟,介绍到最小的妹妹的时候,她说,“这是小安妮,5岁,她是从俄国领养来的。”
我当时大吃一惊,首先是没有想到小安妮是领养来的;更加让我吃惊的是,琳达怎么这么随便的说出了小安妮是领养来的事实,跟介绍小安妮年龄的语气都没什么两样。在中国,对于领养孩子的身世是很忌讳提起的,很多养父母甚至都会隐瞒孩子是领养的事实。可是我室友说起这件事请的时候十分坦然,一点隐藏忌讳的意思都没有。我看看旁边的小安妮,她正被爸爸搂在怀里,好奇地打量着我,对于刚才姐姐说的话没有任何在意。
后来跟室友熟悉以后慢慢了解到,小安妮是在14个月的时候由她的父母从莫斯科的孤儿院里领养的。室友还给我看了他们全家一起飞去莫斯科接小安妮回家的照片。我注意到相片上,小安妮的耳朵上有一个很大的东西,一问才知道,小安妮生下来听力有先天残疾。是接到美国以后,接受了数次手术才逐步恢复了听力。在听力恢复之前和以后的一小段时间,他们除了说话,还要依靠手语跟小安妮交流,所以全家都是手语高手。
后来在上大学期间,我认识了好些同学中是被领养到美国的孩子。跟安妮一家的态度一样,他们谈起自己是领养的时候都非常的坦然。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从哪里领养来的,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跟美国人谈起,他们甚至都不理解有什么必要隐瞒领养儿童的身世。美国人没有传宗接代的思想,认为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亲生或领养都是组成家庭的不同方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还认识一个从柬埔寨领养来的女孩。在她10个月大的时候养父母收养了她。她出生时有一个孪生姐姐,她本人出生时有兔唇(领养后她的父母为她做了手术)。姐妹俩被人送到柬埔寨孤儿院以后那个没有兔唇的姐姐先被当地人领养走了。在她大学毕业前我得知,她要去柬埔寨寻找她的孪生姐姐,而会陪她一起去柬埔寨寻亲的正是她的领养父母。她养母领养她的时候得知她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坚持取得了孤儿院关于那个女孩的所有领养记载,一直保存着。就是希望如果自己领养的女儿如果长大了有去找姐姐的心愿,可以多一些线索。
我周末在一家语言中心义务教小朋友中文时,有一个美国妈妈带着她从中国领养来的小女儿来上课。这个小女孩是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从中国领养来的。妈妈送女儿学中文是为了让她从小接触到自己的文化根基。一学期结束以后,在最后一次上课的时候,她妈妈带了一个大夹子来。翻开一看,是妈妈去中国领养这个小女孩的全记录。事无巨细,全部一一搜藏记录。里面甚至还专门有一张城市地图,妈妈细心的标注了这个小女孩被遗弃的地点。她带来这个大本子是想让我看看中国孤儿院的记录有一页上写的是什么。我给她翻译那些内容,她拿着一张纸,一笔一画的仔细写下来。我问她,当时是什么原因使她选择了她的女儿。她说她去孤儿院认养的时候,一眼看见了躲在一边的小女孩,目光交汇时她突然觉得分外的熟悉,那感觉就像“啊,可让我找到你了!”
每当想到这些事情,我就非常感动于这种包容的领养文化。生为父母和子女,是血脉相承的联系;而世界之大,在茫茫人海中,养父母和孩子能够相遇,最后能成为家人,更是绕指柔情,更是千年敬祈的缘分。 林小艾(旅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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