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岁的牛兴无和63岁的郭美荣,都是来自山西农村的大学生。1969年,这对相亲、相爱八年的恋人终于缔结秦晋之好。大学毕业后,郭美荣追随丈夫的脚步,响应“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号召,来到大西北。夫妻俩从此开始了人生三部曲——一起在生活艰苦的大西北工作9年(牛兴无总共在那里待了14年)后,怀着对“鱼米之乡”的浪漫情怀奔赴鄂北大山沟参加“三线建设”,最终于上世纪80年代扎根深圳,投身特区建设。苦尽甘来,当夫妻俩靠着勤奋的努力终于赢来“小康生活”的时候,接二连三的噩运降临到这个幸福家庭里。面对命运的挑战,他们俩没有退缩,彼此相互关心鼓励,奏响了一曲高亢的命运交响曲。
1 相识八年
有情人终成眷属
牛兴无原名牛星魁,1943年出生在山西晋城一个山沟沟里。1961年,他上高中时,经一位同学介绍认识了比他小两岁的郭美荣。他们两个人的家就隔着10多里地。
18岁的牛星魁第一次到她家相亲时,因为害羞,怕被人看到,戴着一顶草帽,遮住大半张脸。他手提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母亲为他准备的见面礼——五斤面,下面还藏着一件母亲为他装备好的、他却不愿意穿的新衣服。
到了郭美荣家,他局促不安,沉默不语,一直坐在一张板凳上——从上午到中午吃饭,再到下午离开,一动不动坐了好几个小时。郭美荣的父母对他印象十分好:“你看他稳重得像个大姑娘似的,这种人老实可靠!”可是,当时年仅16岁的郭美荣却不以为然,觉得他老实得像个木头桩子,没趣。这以后,两人就是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彼此拜见一下对方的家长,没有更多交往。
1963年春的一天,牛星魁突然找到郭美荣说,他父母打算让他们把婚事办了。她当即表示:“不可能,我还要读书!”那时她刚上高中,是所在初中唯一一位考上高中的女生,不想因结婚而影响学习。而他高中毕业后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正在准备再考,也不想太早结婚,只不过孝顺听话的他不知如何向父母说“不”。聪明伶俐的郭美荣便与他“合谋”,先后三次骗过他的父母,将结婚登记一事拖了下来。
这次合作令郭美荣对尊重自己、积极上进的牛星魁产生了好感,两人开始书信往来,并明确了共同目标:都要上大学;到北京天安门前留下两人的合影。
1963年夏季,牛星魁如愿以偿,考上了山西财经学院,成为他们村第一位大学生。由于他家很穷,父亲有一次给他寄了自己用卖扫帚积攒下来的三元钱。看着信中夹着的一堆一分一角的碎钱币,牛星魁的眼圈红了,从此再不让家里寄钱,全靠自己打工挣生活费。读大专的那两年里,他从来没有回过家。在通信往来中得知这一切的郭美荣,被牛星魁忠厚善良、吃苦耐劳的品性所吸引,渐渐喜欢上这位不善言辞却很内秀的老实人。
由于根红苗正,牛星魁1965年毕业后戴着大红花被挑选到“最艰苦的地方,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大西北青海西宁,从事国防军工单位物资供应工作。当时,来自青海的军代表认为他的名字“星魁”属于“四旧”,主动为他改名“牛兴无”。郭美荣正好这一年考上了山西师范大学,要承担供弟妹上学费用的牛兴无,主动提出每两个月为她寄去15元,供她读大学。
在信中,牛兴无总是满怀激情地向郭美荣讲述在西北工作是多么有成就感,西北的建设如何欣欣向荣,建议她将来大学毕业后也能够响应国家号召,到青海工作。为了一探虚实,郭美荣1967年(“文革”开始后大学里经常停课)来了个“突然袭击”,乘火车前往西宁。火车在晚上到达西宁,当时四处一片漆黑,天上飘着小雪,穿着单衣的郭美荣一出火车站不知该往哪儿去了,因为牛兴无所在的是保密单位,只有代号。她只好向当地解放军求助,解放军通过邮电局找到了牛兴无所在单位的电话。待他冒黑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赶到火车站时,一看所谓的“同学”竟然是郭美荣,意外之下冒出一句:“你怎么来了?也不写封信。”
到他宿舍一看,她既心酸又感动:他是如此地克己为人,挣着工资,却过着像旧社会一样的苦日子——在大学期间就一直盖的被子至今没换,棉絮都成了一块一块的疙瘩,堆向一边,另一边是空空的两张皮,根本没法盖;枕头都没有一个,平时都是用大衣当枕头。第二天,她让他找出布票,买回里子和面子,十分麻利地为他做了一床新棉被,还将他的旧被子和棉衣、棉裤都拆洗后重新翻新。西北之行,令郭美荣认定,牛兴无是一位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1968年,得知牛兴无去上海出差,郭美荣与他约定,两人到北京会合。她利用串联的机会免费坐着火车经郑州到了北京,两人一起在天安门前合影留念,还攀上了八达岭长城。当初,他们在信中定下的两大目标均已实现。1969年,郭美荣大学毕业,这对相识八年的恋人登记结婚。受“文革”影响,她延后一年分配工作,1970年主动要求前往西宁,与丈夫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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