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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末
以前对于“得天独厚”这个词,只是虚虚地听,泛泛地用。后来发现,这个词儿被西欧小国荷兰真真切切地落实了。
荷兰有肥沃的自然土壤——郁金香好像只有生长在荷兰才最艳丽;荷兰又有肥沃的艺术土壤——画家也好像只有生长在荷兰才最“出彩”。伦勃朗、维米尔、凡高、蒙德里安……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星座。
一个小小的国家,为什么能出这么多绘画大师?以前人们总是从社会经济、文化传统、民族性格、艺术氛围等角度去找原因。近来人们提出一种新的解释,那就是神奇的“荷兰之光”,激活了绘画大师们的“天眼”。
在意大利强烈的阳光照射下,一切颜色似乎都混在一起了,而从意大利来到荷兰,你会发现光线全变了,是那么的美丽、温柔和慈祥,所有的物体连同它们的颜色都无比清晰,让每一个看它们的人舒舒服服的、安安静静的。正如捷克作家恰佩克在《海国风情》中所说的:“我不善于为你们刻画这荷兰之光。它是那般纯净、清澈,使你明察秋毫,看清万物的棱角和细节,一直看到世界的边缘。”作为画家,谁又能抵御“看到世界的边缘”的诱惑呢?
关于这种最适宜绘画的“荷兰之光”的形成,科学家归因于荷兰独特的地理位置、地势构造和大气条件。此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美丽的艾瑟尔湖。偌大的湖面不知疲倦地反射着太阳光,“鬼斧神工”地改变着天空的色调和光线的层次。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就了奇特的“荷兰之光”。
然而,据德国艺术家J•博伊斯说,“荷兰之光”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就失去了原有的透明感,几乎可以说永久消失了。因为人们填湖造田,使得艾瑟尔湖变了模样,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天空的色调也改变了,荷兰在光线上变得平庸了,不再是画家的“恩主”了。博伊斯沉痛地说,艾瑟尔湖仿佛荷兰的眼睛,而人们填湖造田,无异于“自己弄瞎自己的眼睛”。我不是荷兰人,但也被这几个字刺伤了。
在所有的水“族 ”中,我最喜欢的是湖。它不像河流那样狭长,一眼就能望到对岸;又不像海洋那样汹涌,让人陷入未知的惶恐。每次站在湖边,我都能得到许多精神上的慰藉。蒙古族人把湖称作“海子”,我特别喜欢从单纯的字面上理解它的意思——湖,就是大海温和的小儿子吧。
随着环境危机一步步加强,大地的眼睛一个个缩小了,甚至全瞎了。仅以武汉为例,半世纪时间就消失了100个湖泊,“百湖之市”美名不再。解放初期,武汉有大小湖泊127个。上世纪80年代末,武汉湖泊减至35个。现在,武汉仅存湖泊27个,湖泊几乎一年消失一个。近10年消失的湖泊,有燮昌荡子、火葬荡子、小东湖、玻璃荡子、大脑壳湖、茶叶港、玻璃塘、倒口湖。在北京南海子麋鹿苑的世界灭绝动物公墓里,每听说地球上有一种动物绝灭,就会给这种动物竖起一座纪念碑。我不知道,当一个个湖消失了,有没有人为它立碑志哀?
我平时害怕抬头看我们的天空,因为我知道它早已变了模样,已经不再是徐悲鸿、林风眠当年看到的天空,甚至不再是陈逸飞、陈丹青当年看到的天空了。但有时候在出国旅游时,一种“比较”之心会顽固地顶上来,促使我看一看异国的天空——的确比我们的蓝。
(摘自《凤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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