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富珉(清华大学心理学系副主任):
其实这个问题提的非常好,企业也有企业的难处,按理讲,发生精神障碍以后送医院,谁可以有权利送医院,一般情况下是要亲属同意,因为我们没有这个法律,一般只有警察可以有这个权利,一般情况下企业是没有这个权利强行给他送到医院。
主持人:
这个我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给您,因为我们知道在富士康是从今年,进入到今年以来,这已经是第七起了。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起跳楼的事件,如果站在学理这个角度上,发生率算不算高?
樊富珉:
从世界卫生组织关于自杀率的统计是按十万分之多少统计计算的。目前中国的自杀率大概是,按照卫生部统计,是十万分之十几,十六左右。
主持人:
这是在一年的时间内?
樊富珉:
对,富士康我们去了以后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企业,40多万人。
主持人:
您觉得40多万人的企业发生…
樊富珉:
十万分之二三左右,大学生我们也做过统计,大概十万分之二到三左右。
主持人:
您觉得这是低还是在范围之内的?
樊富珉:
如果从全国的自杀率来比的话,应该还是低。
主持人:
好。
樊富珉:
但是15岁到34岁这样一个年龄段,从统计来看,自杀现在已经成为死因的主要原因。
主持人:
好,谢谢您。岩松你看,刚才樊主任也说了,在正常范围内的一个自杀率,你怎么看?
白岩松(评论员):
我觉得一个问题要分成两个层面看,首先要看到作为一个企业,富士康的确有它很难的一些地方,第一个它这一个厂区,卢新自杀的这一个厂区就有30多万人,如果加上深圳,他的厂区是40多万人,相当于一个不小的城市。可是它又不如一个不小的城市,因为在一个不小的城市里,是由一个又一个家庭构成的,那种心理抚慰、亲情之间的牵绊和有效那种警觉、观察等等。在城市里头,其实要是由家庭构成的话,要更容易一点,但是在他这儿是一个同治化极其明显的一个厂区。18到23岁之间,80、90后孩子占到他整个员工的80%,30多万人,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第二个,80后、90后这批新生代到异乡去打工的人,他的抗压能力、吃苦能力不如上一代。因此如果再用上一代的管理方式显然是不合适的。另外这一代人更自尊、更脆弱,压力也更大,梦想也更大,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家里人生存下来,他有自己的梦想,经常容易在这种罐头一样厂区之内被挤压的,梦想被挤压没了,这个时候就容易出现绝望,所以的确有它现实的难处,但是这只是问题的这一个方面。
主持人:
你说公司有了难处之后,相应的责任又在什么地方?
白岩松:
是,我想说作为富士康的硬币的另一方面,他的新闻发言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面对卢新的自杀,说这一次我们尽力了。第一个我承认他这一次尽力了,因为在卢新出现这种幻觉,包括有人追杀他等等问题的时候,请了心理干预专家,有朋友去陪他,还把他的父母从异乡请过来,还差四个半小时他的父母就到达深圳,但是我觉得起码有两点我们是要提出一点点质疑的。
第一个我个人认为,其实提前告诉卢新他的父母要来,不见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在他的精神已经出现这样一种幻觉,出现了很大的压力沮丧的时候,是很怕见自己的父母的,所谓无颜见江东父老。父母要到,有可能成为他的一个催化剂和巨大压力产生的点。
第二个,我想一说大家就能够明白。在接连之前,今年已经出现了六起跳楼事件之后,这一次陪他的两个人和他,厂子给他安排住处的楼层是六层,连新闻发言人自己都说,心理专家要给我们更细致的指导,我们是不会把他安排在六层的,哪怕安排在一层或者说地下室,也许这样的悲剧就会推迟上演,所以我觉得这还仅仅是一个表象上的责任,身后的责任我觉得一会儿有时间我们还会再谈。
主持人:
在富士康发生一系列跳楼自杀事件发生之后,人们自然要问,富士康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另外为什么在这里会发生这么多这样的事件?我们的节目稍后继续。
刘楠(本台记者):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我所在的地方是深圳富士康普工招聘点,这些人们从凌晨5点钟开始来排队,为了是竞争一份工资刚刚达到深圳市最低工资标准900元的一份工作,尽管富士康在短短的五个月内发生了七起跳楼事件,但是并没有影响来招聘的人数。
应聘者1:
因为听说这里待遇很好,所以过来看看。
应聘者2:
我朋友在这里做了两年了,说还行,让我来这里。
应聘者3:
听老乡他们说,富士康的效益都比较好,还有工资这些都还可以。
解说:
富士康,全球最大的电子产业制造商,全球代工大王,世界五百强企业之一。仅在深圳地区,员工人数就高达42万人,而这是个动态数字,每个月都有大量的人走,大量的人来。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