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
“最让我害怕的是四五个老生围殴一个新生,房门后隐约的拳脚声,凄厉的‘救命’”,小林的声音发颤,教官则冷冰冰回应说:“这是处罚,没有问题。”
身着绿军装面无表情的学生和一脸严肃的教官让小林不禁发怵,但“见到学校的标语,我感觉很温暖”。
母亲刚离开,暴力就从天而降。小林回忆说,他被赶到一间小教室里关禁闭,外面看守的教官。教室里的3扇窗都被焊上拇指粗的铁条,墙上只有一面黑板,张贴着校规,屋顶一架吊顶风扇,再没有桌椅。
“不给晚饭吃,也不让我睡觉。我觉得很不公平,很委屈,后悔来到这里。整个晚上都硬撑着不敢睡。”说起教官的监视,小林还心有余悸,“晚上不小心打瞌睡,被教官踢了一脚。”
次日上午8时许,过了早饭时间,被关了10多个小时的小林才被放出来,饿着肚子,参加早上的例行体能训练。
第一项是长跑。顶着太阳,绕着操场跑,又热又累的小林脑海中萌生“想回家”的念头,浑浑噩噩跑完了规定的20圈。“两三个同学吐了,教官不让休息,吐完了又继续跑。”小林说,他几次跑不动时被教官用棍子抽打。半小时后,小林终于喝上了第一口水。
5分钟休息后,接着是100个俯卧撑、仰卧起坐和下蹲。这般一个多小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头晕眼花的小林,排队领回了分配的水桶、脸盆、牙刷等生活用品,终于能坐到了床上。
中午12时,集合哨吹响,午饭时间。“只有青菜和白饭。”面对泛着油星的饭菜,小林随便扒了两口,就回宿舍瘫在床上。
15时,起床号准时吹响。午睡后是“内务整理”,“动作慢就被扫把打了差不多10下,打过的地方都肿了。”小林说,施暴者是班长和教官,班长由老生担任。
15时30分,集合哨再次吹响,下午的体能训练开始了。历时一个小时,有俯卧撑100个,下蹲100个,仰卧起坐50个。例行训练后是站军姿和队列操练,还有军体拳。
“军姿一站就是一小时,乱动要被罚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如果整个班都站得不好,要罚蹲,时间视教官的心情而定。”
18时,训练终于结束。晚饭是白饭、青菜或者土豆。
21时,号声响起,上床休息。固定时间的三餐和作息,枯燥而难熬的体能训练、队列操练和内务整理,偶尔的晚上加训,日子简单地重复着,小林如钟表般绕着走了整整一月。
“学校里没有规则,像周润发演的《监狱风云》,有教官撑腰的老生可以随便打人,除非有更强的合起来打败他们”,小林回忆时,仍心有余悸。
教官
“实际上,训练营吸收了传销的经验:不许吃饭、面壁思过、体罚和跑圈。目的便是使学生意志崩溃,丧失反抗意识。”刘斌说,“在文伟军放纵下,教官和老师把打孩子当成了家常便饭……”
至今,媒体多次提及的广州起航的负责人文伟军终未露面。教官刘斌说,文伟军是湖南益阳人,曾在广州、中山、江门、云浮等地做过传销,“据称赚了300多万”,“类似的网瘾治疗在湖南、湖北就已经出现,文伟军通过从湖南表弟处学‘技术’,2007年开始做训练营”。2008年3月,文与表弟因合作出现矛盾,打了一场官司,表弟分成100多万元。
“平时很难见到他,除了收学费,或者陪宣传人员的时候”,刘斌说,起航的网站和文伟军的名片上,对文的介绍是:青年教育家,心理学专家,清华MBA学位。“实际上,训练营吸收了传销的经验:不许吃饭,面壁思过、体罚和跑圈。目的便是使学生意志崩溃,丧失反抗意识”。
起航的40多名教官,大部分是退伍军人,工资每月1500元至1600元,资格较老者每月在2700元左右。刘斌说,教官实际上是“替死鬼”的角色,大多24小时值班,2个星期才有1天休息。“教官最累的是来新学员晚上看禁闭,日复一日。”
“在文伟军放纵下,教官和老师把打孩子当成了家常便饭”,刘斌说,曾有喝醉的教官用皮带抽打学员,学员遍体鳞伤。
8月初,小林的训练营生活才开始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一名家长的电话,带来“南宁训练营打死人”的消息,在枯燥的训练中投下石子。8月9日,小林清楚记得那是周日。“我和宿舍的同学向窗外的记者打出求救信号”,小林说,第二天报纸登出来后,教官将他们几人叫去了谈话。“没有打人,但口气很凶。”
此后,惯例的训练经常被中断。8月12日,盼望回家盼了一个月的小林,终于在妈妈的接领下,开心地离开了这间令他恐惧、害怕的训练营。为期一个月的“磨练”,也宣告结束。陈女士说,将带儿子外出旅游,帮他结束这一段噩梦。
“不想再进那种地方了,我会好好改正的。”采访结束时,小林语气诚恳地向记者“保证”。
本报记者 张迪 实习生 莫雨佳 朱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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