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像马丘比丘这样的古代文明,不论从天文、建筑到哲学,竟然没留下纪录。本文作者从库斯科乘火车作一日游,从午间喧嚣到人去以后的平静,一种强烈的对比,更令人在怀古的幽思里带来空虚。
有人把秘鲁称为南美的西藏。从某些角度来看,这不是无稽之谈。
尽管说在疆土面积上秘鲁是南美洲的第三大国(仅次于巴西和阿根廷),它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口聚居在超过3000公尺,面积不过四分之一的高原上,在境内还有11座超过6000公尺的高峰。但是最令人感到玩味的是居住在这个高原地带的印第安人,不论在身材、长相和服饰上都和藏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现在的人类学已经接受了印第安人来自亚洲的理论。但是如果要把这个民族大迁移从西藏一直连线到秘鲁,那是不是会被人认为有点匪夷所思了?
人口聚居与分布和地形有关
秘鲁居民的聚居与分布,和秘鲁所处的地理位置与这里复杂的地形结构有很大的关联。虽然说整个秘鲁处于赤道和南回归线之间,但是只有安第斯山脉东侧的亚马逊河流域,才是真正的热带气候地带。那里雨量充沛,森林密集,很多地方至今还是没有外人进入。由太平洋地块和南美洲地块冲撞结果所形成的安第斯山脉,从太平洋沿海急剧上升,留在海岸线边缘的只是一条狭长干旱的丘陵带,最宽的地方不过100公里左右。
除了少数因为河流冲击所形成的绿洲以外,荒瘠难以住人。安第斯山脉和流水的冲击形成了被称为世界最深的峡谷。它也使得秘鲁的季节几乎是随着海拔高度而变化的。在一些3000公尺的高原上,温度适宜,那地区就成为大多数人民聚集的地方。
干燥的气候使文物遗迹能保留下来
在太平洋的沿岸,干燥的气候帮助了文物遗迹的保留。根据洞穴壁画和出土文物,秘鲁先民的历史可以一直推溯到将近一万年以前。根据当地留下的遗迹,被称为llama的南美山羊远在公元前7000年就被收为家畜。
从出土的陶器上所绘制的图像,也说明当地居民在公元前4000年左右就开始农垦,种植棉花、辣椒、豆类和南瓜等作物,相对地来说,被当地居民作为主食的玉米,还是在后期才有的。
但是和世界上其他的文明相比,这里的居民没有文字,也没有发明车轮。后者局限了文化之间的沟通,而前者更为考古学留下了大片的空白。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区域里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所谓“纳兹卡线条”也就成为不解之谜。但是,作为神秘秘鲁的象征,也是最令人神往的,无可怀疑的应该是马丘比丘古城所代表的印加文化了。
印加祖先的神话故事
根据当地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印加的祖先来自目前秘鲁和玻利维亚交接的,在海拔3808公尺的的的喀喀湖(Lake Titicaca)。传说居住在那里的太阳神和他的妻子月神把他们的子女送到人间,并且要他们找到一块像肚脐那样既柔软又充满养育生机的土地,在那里教育人们并建立他们的王国。这就是印加国都库斯科(Cuzco) 的由来,而这位太阳之子就成了第一位印加。在当地语言里,库斯科的意思就是肚脐。而印加是国王的尊号,并不是国家名称。
像这样把开国的先祖和太阳神连接在一起的故事,并不新鲜。可是,即使从今天的游人眼光里来看,如果说库斯科附近山区里青葱碧绿的沃野是人间的乐土,那么在碧波浩瀚雪山环绕的的的喀喀湖畔,看到开阔而没阻挡的蓝天和日落月升并挂在天空的场面,也可勾起天上人间各有千秋的比较。
从开国到第八代的印加(从12世纪到15世纪初),印加王国只不过是一个以库斯科中心的山间小国。为了消除邻国给他带来的威胁,第九代的印加和他的儿子改变了治国的方针,和邻国发生武装冲突。当他的小儿子战胜了邻国后,就自立为第十代印加,开始了统一周边邻国的军事行动。当他在1493年去世时,印加王国的疆土已经扩张到包括今天的秘鲁、厄瓜多尔、玻利维亚的全部、哥伦比亚的南部、智利的大部和阿根廷的北部。
百人铁骑摧毁了百年王国
为了统治这样大的范围,印加建立起沟通全国的山道,设置了快速信息传递的系统。但是,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样交通网的形成虽然使得信息可以迅速的传达,却也种下了印加覆亡的种子。人口的移动大,造成了传染病的流传,第十二代印加就是死于沿着山道而深入国境,从西班牙传来的天花。当1532年被称为Conquistador的西班牙征服者皮扎罗 (Francisco Pizarro) 进入这个地区时,他的骑队就沿着山道势如破竹地侵入,在一年之间,整个印加王国就被消灭。
以一个只有一百余人的骑队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消灭了立国已经有几百年而且特别在后期声势浩大的印加王国,可以说是历史上一个难以解释的谜。不同立场的论者有不同的说法。早年白种人用这样的事迹来自豪白种人的优越,而现代的印第安人却认为这只说明印加人民善良容易受骗的个性。
巨石砌成的建筑沿山而下
今天的游客,从印加古道来到马丘比丘。展现在眼前的几乎可以看作是人为和大自然最和睦的结合。整个山城像一只吊床,悬挂在孤峰突起的瓦纳比丘(Wayna Picchu) 和马丘比丘的两头。从它们的山脚,用巨石砌成的建筑沿着山坡顺势而下,纵向展开在两山之间(可能是开辟出来的)一片平坦的山梁上。依山而筑的山庄和耕地像阶梯一样,横向地推延到从乌鲁班巴河(Urubamba River) 切成的峡谷边缘的悬岩。它像是一个建筑师精心的设计,融汇在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之间。
根据考古学家的考证,马丘比丘不是印加的都城,而且建在印加王国的后期。从他整体的范围来说,当时在这里居住的不过数百人。虽然说对于它的存在,有多种的解释,但是它的历史和当时的地位,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古代文明消失得没留下纪录
也正因为马丘比丘的再现,是根据耶鲁大学教授海蓝穆宾汉姆Hiram Bingham在1911年的一篇报道。把马丘比丘的发现归功于他,以及当地的文物的去向,在目前都还是争论焦点。
根据目前秘鲁人(特别是自命为印加后人的克丘亚族人)的论点,远在1901年,他们已“发现”了马丘比丘存在。但是除了少数黄金饰物被当地的居民拿走以外,他们并没有动过在马丘比丘的文物。他们认为,这些属于秘鲁的宝藏全被宾汉姆一扫而空。而宾汉姆说,“我们所收集的都已经安全地运到纽海文(耶鲁大学校址),其中包括当时建造和居住在马丘比丘人的遗骨,青铜器和壶钵陶器等”。被宾汉姆拿走的部分文物一直到21世纪初,才第一次在美国展出。
今天来到马丘比丘的游客,多半是从库斯科坐火车而来作“一日游”的。从午间喧嚣到人去以后的平静,一种强烈的对比,更令人在怀古的幽思里带来一份消逝的空虚。国家的兴亡,朝代的盛衰,都是历史上必然经过的道路。而弱肉强食更是生存上不能勉强的规律。但是一个能够建造像马丘比丘这样,不论从天文、建筑到哲学,都足以借鉴的古代文明,竟然消失得没有留下任何纪录,让后人参考和学习,那确实是一场文化悲剧,也是人类史上不可补偿的损失。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