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时的暨南大学,学生最多时有1700多人,这让校史专家马兴中印象最为深刻。在解放前,大学规模能上千人就已经不错了。
真如乡间的农民则把暨南师生看作另外圈子中的人,学生被当成从海外回来的王子,“腰缠十万贯,骑鹤来上海”。“因此,他们的鸡也特别值钱,鸡蛋也比上海的贵”。曹聚仁在回忆录中说。
“一·二八”事变后,暨南大学的师生积极参加救亡图存的运动,引起了国民政府和社会各阶层人士的广泛关注。1934年1月23日,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以“视察教育和筹募基金”的名义,调郑洪年前往南洋。校长职务由沈鹏飞代理。
1935年,历史学者何炳松接任校长。
何炳松就职后,在第一次全校大会上指出:“现在国势阽危,国难严重,许多人已经无书可读……我们在有书可读之时,应努力读书。”他提出的培养目标是:“要造成复兴民族之斗士,不要造成争权夺利的政客。况且暨南比其他大学另有特殊之使命,将来本校毕业同学,必须能向海外发展,能在外界立足”。
之后“八一三”事变,真如成为战火的中心,暨南大学只能再度播迁。1938年,暨南大学迁到上海公共租界。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上海租界为日本军占领,暨南大学又播迁到福建建阳。
1945:何炳松掌校10周年
1943年,18岁的福建少年陈默从南平考入国立暨南大学,选了国际贸易系,因为“可以赚洋人的钱”。入校前,陈默已经知道“何炳松”这个名字,他高中念的外国历史课本就是何炳松编的。
那时,何炳松已经在国立暨南大学当了8年校长。他还需要在校长位子上苦苦坚持3年。
何炳松由官费送赴美国留学,先后就读于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史学、经济学和国际政治。他在国内最先传播鲁滨逊的“新史学”,力图以西方史学理论为基础,吸收中国传统史学精华。1935年1月,他与王新民等9人联合发表《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提出“中国本位文化建设”应以“此事此地的需要”为基础,保持中国的特殊性,对中国古代传统文化加以批判地继承,同时也对欧美文化进行批判地吸收。这就是现代史上有名的“十教授宣言”,在当时引发了关于中国文化的大讨论。
体现在治校上,何炳松大力提倡“忠信笃敬”的校训,重视道德教化,以传统文化培养侨生的品格;主张学以致用,学术救国;在学术思想上,同样兼收并蓄,还在1944年邀请《资本论》的译者之一王亚南到校讲座。
陈默认为何炳松校长“很了不起”。一方面,可以跟教育部要到钱,虽然经费很少,但当时的教育部长陈立夫还是很买何炳松的面子;第二,何炳松在教育界、知识界威望很高,能够请到那么多有名的教授,到福建建阳那样艰苦的山区教学。
回想当年的艰苦,暨大校友总会副会长陈默很感慨。点的桐油灯,能用两根灯草就很不错了。作为校舍的孔子庙,也没有灯,上课就需要早早去,抢靠南的、窗户边上的座位,才不会太费眼。
何炳松在一次周会上流着眼泪说:“大家生活太苦了,我都知道,点灯的桐油买不起,作笔记的墨水买不起,先生们的太太,有做小生意的,赚那么一角钱二角钱,有的教授连换洗长衫也没有……”
1944年,数位教授提议在1945年6月隆重举行纪念何炳松校长掌校10周年活动。他们在提案中说:“本校虽有四十年之历史,校长任职十年者以何先生为第一人;国内各大学校长能任职十年者亦殊不多见。况何先生接事于校局兀臬之际,支撑于困难严重之时,经营擘划,艰苦卓绝,校誉日高。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尤能不避艰险,毅然内迁。上海大学不啻十数,而能完全内迁者,仅有本校,大学校长内来者,仅有何先生一人。”
1945年6月1日开始,纪念活动持续了3天。毕业学生自发为他排演了平剧晚会。徐克仁当时在《群英会》中扮演周瑜,他回忆选平剧的原因是,全校师生都知道何校长对昆曲有特殊研究,但学校里没人会唱,他们决定排演平剧以代。
印象中,陈默还记得何炳松爱喝点小酒,但生活清贫,只能拿乡间的黄酒代替。在10周年活动的晚宴上,200多名毕业生每位“奉半觞为寿”,何炳松“一一尽之无难色”。
1945年8月,抗战终于胜利。暨南大学开始着手迁回上海的事宜。何炳松惨淡经营,呕心沥血,都要找到合适的校址了,却被一纸调令发到国立英士大学当校长。他曾给学生阮毅成发过电报,称“不得已力疾拜命”,准备鞠躬尽瘁了。但因长期劳累过度,1946年7月病逝于上海,时年56岁。
郑振铎在悼念文章中写道,何炳松“做了十多年的暨大校长,暨大的学术空气始终是纯洁的。……学术研究的自由,从来没有受到任何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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