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伊始居住的高层公寓。摄于2008年元旦之夜。
中新网3月9日电 移民改变的不单是原有的生活方式,更有难以磨灭的人生轨迹。加拿大《星星生活》3月9日刊登旅加华人的回忆文章重拾移民之初的点滴琐事,勾描出移民路上历经的欢乐和磨难片断。文章摘要如下:
多伦多的天空今冬就像漏了一样,大雪一场接一场,地面一直就没有清爽过,已经进入三月,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今年是举家移居加拿大以来印象颇为深刻的三个冬季之一。上一次是1999年1月,几场大雪接踵而至,降雪量达118厘米,时任多伦多市长的拉斯曼请求联邦政府派遣军队入城解困,后成为外人的笑柄。还有一个风雪的冬季则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移民之初。
1996年的最后一天,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我们一家三口搭乘灰狗长途大巴从美国南部进入加拿大。因大雪阻路,从水牛城抵达多伦多已经是中午时分,比原定时间晚点2个多小时。
通常,人们都会将一些重要的日子牢记在心,如生日、结婚纪念日等。1996年12月31日这一天便是如此,这是我们举家移民加拿大的初始之日,但那个飘雪的冬季首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不大不小五个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便是我们三口之家的全部家当。后来,太太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就像燕子一样忙来忙去衔泥含草一点点筑巢,刚刚建好又不得不再次迁移。的确如此,追求美好的生活和幸福的人生就注定要学会取舍。
住在城市外围的朋友已提前为我们在多伦多西区Bloor St/ Dundas St W找好住处,是转租一个月的高楼公寓,内部空空如也。好在有带来的少许行李,没有床铺,全家只好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我们的移民生活便是从这样的日子开始。
记得头一个月内的天气状况极差,几乎没有见过太阳露出脸面。住在高层公寓楼上向外眺望,雪花漫天飞舞,街上人往车来,清理过后的人行道在积雪中更像战壕一样随街道向远处延伸。移民之初,兴奋之情尚未消退,利用短暂的风停雪歇之际,全家人便饶有兴致地外出踏雪,四处游荡,还在风雪之中登上多伦多的地标建筑CN塔。
有的朋友时常惊讶于我对一些街区及路旁店面的熟悉程度,这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很多街道那时完全是一步步用脚走过来的,与驾车一晃而过相比,显然是步行对街道两旁的景致印象深刻。记得落地之初,首先去办俗称“工卡”的社会保险卡(SIN),便手持地图,从暂住之处沿Bloor街一路向西走到Islington大道。还有一次去看朋友,找到大致的位置,便沿央街北上一直步行到Finch,也算是沿街扫景。
2008年的除夕之夜也迎来一场风雪交加的大雪,雪后次日外出去High Park赏景,不知不觉间又来到当年登陆时暂住一月的高层公寓楼和邻近的购物中心。夜色已经降临,周遭的环境依旧,汽车停在已经关门的商店外,引擎还在运转供暖。一辆铲雪车的司机过来说,铲雪工作马上就要开始,最好不要停在这里。我回答说,只是在这里停留片刻。
铲雪车司机可能无法想象,我们此时此刻正在这里追忆历史,这里曾经是我们移民生活的开端,全家的第一件家具——两把简单的折叠椅便是在Zellers购买。尽管后来历经数次搬迁,但那两把椅子却一直没有舍得丢弃,在家中已经被敬为历史文物存放在地下室中。加拿大的历史不过一百四十年,这两把椅子至今也已经有十一年的历史。
移民之初,并没有意识到在加拿大找专业工作的难度,甚至于找普通的工厂工作也远比想象的艰辛。等待工卡期间,在中英文报纸上看到招聘的资讯遍地,一度麻痹了自己的情绪。自己的专业工作比较偏僻,在Job Bank上,三个月才看见唯一的一份相关工作资讯,而且是招聘部门经理,于是,将修改好的颇有针对性的简历传真过去,但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那个年代的就业环境非常之差,记得申请餐馆的洗碗工或Bus Boy,都竟然需要简历和介绍人,找工作之难超出现在人们的想象。媒体公布的全加失业率徘徊在9.7%,也就是差不多10人之中便有1个人没有工作,而新来的移民身为隐性失业者,还没有计算在这个统计数据之内。
记得在街角咖啡店拿到免费的Employment News时常有工厂的招工信息,便搭乘TTC前往应聘,只见公交车一停,下来十几个人都是同一个目的地,站台上十几个人看来也是刚刚从现场出来搭车回家,一进工厂,还有几十个人在排队填表。
场面最为壮观的是航空公司的招聘,已经记不清当时是Canadian Airline还是Air Canada,在皮尔逊机场附近的一间酒店,前往应聘的人数以千计,一拨拨人流按工作人员的指令进进出出,场面火爆无比。后来,一家新开的Wal- Mart店的招聘吸引大批求职者趋之若□,当时还成为本地电视新闻报道的热点。
不幸的是,即使这样的工作也始终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有人指点说,是简历写的太实,主要是因为国内的学历,如果写高中毕业,反而有机会进入工厂谋得一职。
一直以来,各类招聘广告中的“加拿大经验”是新移民找工的拦路虎。移居这个新的国度,不可能有本地经验,没有本地经验便不能找工作。“加拿大经验”对新移民而言是一个两难的悖论,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华人圈子中找工作也是困难重重,主要是因为不会广东话。如今,连政府官员在拜年时都要讲几句普通话以显示对社区的亲近。但在那个年代,街道上听到几句普通话都会令人感到格外亲切,虽然彼此之间并不相识,但往往都会相互寒暄几句。十一年前的华人社区便是如此情形。
多次碰壁之后,妻子在一间华人制衣厂谋得第一份工作。她属于手巧型的女人,对居家缝补之活可以轻松拿下,但对于本地制衣厂机械化流水作业的单针、双针、扎骨、剪线的这些专业术语可以说没有一点概念,但为家庭生计,也勇敢地冲到第一线。
记得第一天在衣厂做工,计件的单针活计只挣到3元钱,还不够往返的TTC车资(单程价当时是1.60元),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便从近King St / Spadina Ave工厂步行数公里走回家中。
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则是户外推销。一家推销天燃气的公司总算给回信,交25元培训费只换来一张工作佩带的胸牌,经过简短的培训便匆匆上岗。记得1997年3月初的一天,一男一女两个工头驾车把我们几个新手甩到地图标示的一个小区内。
在日间,身着厚厚的冬衣尚能抵御户外的低温,沿街一户户敲门过去,或者没有人回应,或者遭到善意的拒绝,临近傍晚,下班的人们陆续返回,自己和同伴按要求再次去回敲当时没人应门的住宅。
入夜时分,寒气渐袭上身,风雪再度降临,工头不知道在哪里品赏咖啡,指定的接头地点巴士站没有玻璃候车亭,只有孤立的一根站柱。我和同伴试图走进邻近的一间小学避寒,虽然学校灯光微现,但大门紧闭,于是只好躲在门旁略微内缩的建筑空间内,直到工头的最终出现。
结算一天的战果,总算签到两张煤气供应单。不过,工作合同协议上标明,每天平均需要签10张单方能领取佣金,而且实习两周后转正才能领取微量的底薪。在冬日的严寒之下,这个移民加拿大后获得的第一份工作,自己仅仅工作一天,便知难而退。作为历史回顾,很想知道这间公司的近况,但网络检索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移民改变的不单是原有的生活方式,更有难以磨灭的人生轨迹。后来,自己进入餐馆打工,步入学校充电,跨入IT行业编程,直至无意间跳入现在的这个行业,而这些都不在自己移民之初的设想范畴之内。
年复一年,春华秋实,曾经走过的岁月承载着风雨,如树木的年轮般层层包裹。十一年过去,渐渐地,汽车有了,房子有了,孩子也上了心仪的大学,我们的移民之路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般一路踏过来。重拾留存的移民之初的点滴琐事,勾描出移民加拿大所历经的欢乐和磨难片断,也算是人生历程中的一个记忆标示点。(易往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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