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的微笑迷住了无数人,我也不例外。
第一次看到的蒙娜丽莎是大学一年级时大姐寄来的新年明信片。那种经历过一切的淡定,那种不愠不恼的从容,那种知道你秘密的嘲讽,都是我极其欣赏的,于是视那张明信片为珍宝,常常爱不释手。
记得那时宿舍的洗漱间还没有镜子,我自己有一面,巴掌大,早上梳头的时候便拿出来,对着一边梳一边练习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巧的是不久法国卢浮宫到上海来展览,把我高兴坏了,心想这下可以看到原画了。只是想看画展的人实在太多,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朋友手中要到一张票。正雀跃着,同寝室的好朋友却说她也非常非常想去看。我从来都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犹疑再三,还是把票让给了她。我对自己说:某年某月某日,我会到卢浮宫去看真的蒙娜丽莎。
那时还是上世纪80年代初,身边没有什么人想过去北美,更不用说去欧洲。总有一些梦永不会褪色,我的梦想总有一天可以现实。
去年10月,巴黎阳光灿烂秋高气爽。我们的小旅馆离卢浮宫走路5分钟不到。我和先生是傍晚抵达的。第二天早上因为时差关系,4点不到就醒了,好不容易等到7点,下去吃了早餐,便兴冲冲地朝卢浮宫走去。不久真的就看到了美籍华人建筑师贝聿铭设计的由793块玻璃镶成的金字塔。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们来得更早的游客,卢浮宫的入口处已排起了长蛇一样的队伍。
终于等到了开门。我们购好门票和录音导游器以后便直奔蒙娜丽莎的“住处”:她独自占着一整面墙,由三层防弹玻璃挡着,里面还特地设有空调。
然后就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神秘微笑:时而柔情万千,时而文静安详,时而悲从中来,时而看透一切。盯了很久我终于从蒙娜丽莎的脸上放开,这才发现她的整个身子是一座金字塔,稳稳当当地被置在有着蜿蜒小路和流水的山野中,她的发色、服色跟山色溶为一体,但脸上、胸前和手上却发出温润如玉的柔光。
打开录音器,里面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说蒙娜丽莎略带悲伤的微笑可能跟她的女儿刚逝去有关,而拿破仑则痴迷她到了一定得把她挂到寝室的地步。我笑了:比我更痴迷的还大有人在呢。
先生耐心地等了我半天,终于拖了我去看别的名画和雕塑。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把话题引到蒙娜丽莎上来:“达·芬奇据说是位同性恋,20世纪初马塞尔·杜尚就在蒙娜丽莎的脸上画了一簇山羊胡子来取笑他。他为什么会那样珍惜一个女人的肖像画,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直到死呢?”
先生说:“有一些美丽是宇宙性的,男人女人都能欣赏。若按你的理论,你不是同性恋,这样喜欢蒙娜丽莎不是也蛮奇怪吗?”
我大笑。
走出卢浮宫时,巴黎的天空依旧明净如洗。我突然两肩一松,像刚刚脱下了一件厚大衣,我一生中最大的两个梦想之一,就这样实现了。虽然花了20多年,值。
而能有一种女性的美丽,令全世界都倾倒,真是太好了。(摘自美国《侨报》;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