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发 冯浩然 摄
重阳节前的一个周六中午,院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摇头晃脑地背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向我走来。
“叔叔、叔叔!茱萸是什么?”我一怔,连忙牵过小女孩:“茱萸啊,就是一种草,跟端午节你家门头挂的艾草差不多。”我想了想就胆战心惊地解释着,还没来得及反思这样的解释正确不正确,小女孩挣脱我的手,一脸阳光地说:“哦,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望着小女孩小鸟般快乐跑去的身影,我心里真不是滋味,生怕误解了“茱萸”酿成误人子女之祸。
说起来,真的很惭愧,像那小女孩大的时候,我也会背王维的这首诗,诗文的内涵浅显易懂,经父亲一点拨就了然于胸,可是对茱萸这种植物,却知之甚少。父亲当时说它是一种植物,功能跟艾草差不多。所以,一直以来,茱萸的概念就这样存储在大脑。
有人说,记忆像气味,藏在角落里,每次经过这些地方,都会闻到。但我认为,记忆比气味厉害,气味散得快,记忆则比人以为的留得更长久。正是对“茱萸”有着这样的记忆,才使我一直心安理得的不求甚解。今天被小女孩“逼上梁山”,我才发现对“茱萸”不能再这样“不在乎”下去,否则哪天会被一位小屁孩嘲笑。
好在我这人“善于学习”。一回到家,我就在书橱和废旧报纸堆里“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真是似懂非懂带来激情、能“意外”提升人的知识水平。原来,在许多古籍古典中都有“茱萸”的记载。茱萸,又名越椒,是一种茴香料的药用植物,夏天开花,秋季结果,其味香烈,有驱虫、防湿、逐风邪、治寒热、利五脏、延年益寿等作用。所以,宋代人叫菊花“延寿客”,称茱萸“辟邪翁”。看到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准确告诉那小女孩茱萸的模样,但对其作用的解释还是差不离。
继续“深挖”茱萸的涵义,我又发现,茱萸跟古代人倡导阴阳平衡有很大关系。以重阳节为例,正是炎冷交替之际,阴长阳消,所以古人有佩戴茱萸的习俗,尤其是属于纯阴之体的女子。晋人周处在《风土记》里说:“九月九日律中无射而数九,俗于此日……折茱萸以插头上,言辟恶气,而御初寒。”唐人段成式《酉阳杂俎》中也有“茱萸气好上”的说法,而正是这些风俗才带给王维等大诗人对“茱萸”无限的想象空间。所以,今天重温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顿时觉得王维是在疲倦、伤心的情形下留下这首脍炙人口的诗句:他忆的不仅是故乡、兄弟,应该还有他的爱人或红颜知己……
写到这,我忽然又觉得让自己模棱两可或者说胆战心惊的“茱萸”,又是令人激越的大调,简单一点就亮,创意多多,奇妙无穷。真得感谢那个小女孩,使我收获了“茱萸”。 (摘自香港《文汇报》 作者:赵柒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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