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10月16日电 新加坡《联合早报》16日刊出庞中英的文章称,一场金融危机使欧美发现,G20而非G8正是这样一个有效框架:把新兴大国纳入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秩序中,发挥其作用,拉他们一块解决世界问题,赋予他们一定的国际结构性权力,让新兴大国按国际规则作为。在这个意义上,新兴大国积极参与下的G20,是西方主导的世界秩序的新版本,宣布G8走入历史还为时尚早,国际权力格局的调整还只是刚刚开始。
文章摘编如下:
G20匹兹堡《领导人声明》说要让G20成为全球经济的主要协调和合作机制,全球不少舆论,包括中国的一些评论,因此认为世界经济正在构造“新秩序”,G8将走入历史。
笔者认为,宣布G8走入历史还为时尚早,因为国际权力格局的调整还只是刚刚开始,G8或者确切说,G7,西方世界在未来世界经济秩序中的主导地位退出历史还非常不确定。对此不能盲目乐观。
美国和欧洲等老的工业化国家,而非“新兴国家”,仍然牢固占据主导地位。别的不说,就从金融峰会的主办国上就可以看出。美国不到一年举办两次峰会,英国举办一次。匹兹堡峰会宣布,2010年将举办两次金融峰会,分别由加拿大和韩国承担,而韩国之后,金融峰会每年举行一次,2011的峰会则由法国举办。除了韩国,加拿大是G8的成员,而法国则是G7的发源地。即使是韩国,不仅是美国的盟国,而且是西方工业化俱乐部OECD成员。中国等新兴国家即使主办G20峰会,但最早的时间也是2011年以后。而那以后的世界形势,不确定性非常多。其中一个不确定性是,新兴大国的经济增长势头能否维持到那个时候。
世界金融体系长期由美英主导,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不争的事实。只要认真看过从G20伦敦峰会和匹兹堡峰会发表的领导人集体文件,就可以看出,几乎是美英主导,因为这些文件的重心正好与美国和英国的外交政策重心重合。
这些年来,欧美不断地邀请新兴大国的官方和非官方代表参加有关国际会议,为的是如何化解、消化新兴大国崛起带来的冲击。一场金融危机使欧美发现,G20而非G8正是这样一个有效框架:把新兴大国纳入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秩序中,发挥其作用,拉他们一块解决世界问题,赋予他们一定的国际结构性权力,让新兴大国按国际规则作为。在这个意义上,新兴大国积极参与下的G20,是西方主导的世界秩序的新版本。
美国的“权力转移”策略
奥巴马政府支持增加中国等新兴国家增加在IMF新的治理结构中的权力。咋一看,这是美国对外政策的一个大的转变。情况也确实如此,奥巴马上台后,试图恢复和加强美国的“国际领导权”,但却以新的方式方法。
在“新兴大国”尚未成为世界政治的主导话语的20世纪末以前,美国一直把与欧洲(包括英国和欧洲联盟)看作是支持美国为首的世界秩序的支柱,帮助维护欧洲在世界上的利益。而欧洲国家,在许多国际事务中,实际上一直依仗美国的支持。许多欧洲人对此深信不疑,即使做美国的不平等的“小伙伴”也在所不足。但是,这次,美国却拿欧洲的利益“开刀”,认为一些欧洲国家在国际金融组织中的“代表性过度”,面对新兴大国的崛起,欧洲需要放弃他们掌握的“多余”的、不正当的投票权。
明显地,这是一个“零和”的权力转移。美国决定削弱欧洲的权力,当然不会放弃自己在国际金融政治的任何权力,而是希望这样的权力转到中国、印度等新兴国家。欧洲人对此考虑复杂。
欧洲人其实有“放权”的意愿。去年11月的华盛顿峰会期间,在华盛顿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演讲的法国总理就主张欧洲国家把“多余”出来的投票权转移给新兴大国。G20中的欧洲国家,在匹兹堡《领导人声明》中同意“权力转移”。这当然是一个不情愿的决定,但欧洲人的策略是,坚守在国际金融体制中不正当的过度权力,难度比较大,势必加深与新兴大国的对抗,也有损欧洲在世界上的软实力;如果能以权力转移换来金融危机的消失和世界经济的稳定,甚至有助于预防下次金融危机,这种转移也是值得的。“后现代”的欧洲人已经不是世界上一些民族主义抱负依然强烈的国家那样“恋权”。
当然,欧洲人深知他们让出的权力的是有限的,甚至是象征性的,也就是5%。欧洲在继续维持一体化,所以,欧洲作为一个一个整体——欧洲联盟,在国际金融组织中的投票权加在一起仍然是最多的。如果欧洲确实保持团结,他们一样可以成功地控制国际金融政治的治理结构和决策。所以,本质上讲,欧洲人在这种“权力转移”中是以小的代价获得大的收获,还能落下个为全球治理做出贡献的好名声。
这一权力转移,不光是美国争取新兴大国在国际体制中做出更大贡献的图谋,也同样是欧洲的图谋。在争取让新兴大国纳入现存国际体制,确保新兴大国不图谋根本改革国际体制,甚至另起炉灶,而是为现存国际体制的存续和改革(这次匹兹堡峰会《领导人声明》用了“现代化”国际体制的说法)贡献,欧洲国家和美国有着共同考虑和共同利益。
开始发生变化的国际金融组织的权力结构,是美国能得心应手操纵国际权力的最好例证。美国仍然握有足以影响国际权力布局的“国际领导权”。新兴大国增加投票权,除了感激他们自身的实力上升,也不得不感激美国对权力的摆布。
在国际上占据了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权力的欧洲人,其实是哑巴吃黄连,不得不接受现实。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美国总统罗斯福就强烈要求英法等拥有海外殖民帝国的欧洲强权放弃殖民地。战后,世界的“非殖民化”和民族独立运动,使欧洲人不得不失去他们本来不该拥有的殖民地。奥巴马这次有点像罗斯福,推动改革国际金融体制,拿欧洲人占据的权力为突破口,几乎是罗斯福再生,一定会博得新兴大国的欢心。
G20面对的真正考验还没有到来
匹兹堡会议的领导人声明,用了大笔文字赞扬G20在扭转世界经济没有因为最严重的金融危机而陷入最严重的大萧条上的功绩。这段文字居然比“反对保护主义”要长得多。未来的经济历史学家将判断,到底G20各个政府以及他们的联合G20在这次危机中的作用。但危机尚未结束,美国的奥巴马政府就如此自我赞扬,向世界传达出世界经济正在趋向正常的信号,是否轻率了?
这次金融危机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但人们却担心下次危机的爆发。匹兹堡会议也多次提到“下次危机”。G20在缓解本次危机上确实做出重大贡献,但问题是,它能否为预防下次危机同样做出贡献?尤其是,若下次危机爆发,目前的G20结构能否有效地应对?国际金融体制治理结构的改变是否将有助于预防下次金融危机?若下次危机的中心不在美欧,而在新兴国家,那么,G20中的西方国家能否像这次的新兴大国那样“同舟共济”?比如中国爆发了金融危机,G20能像帮助美国那样帮助中国吗?这一系列问题,其实都是很不确定的。(庞中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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