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谈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余光中先生,最近在庆祝他的八十大寿活动中,大谈他对诺奖的见解。余光中认为,中国的作家对诺贝尔文学奖不必那么看重:“它既是幸运之星,又是死亡之吻”。他指出,西方有些作家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就江郎才尽,最有名的两个例子—一个是川端康成,一个是海明威,两个人都是得了奖之后自杀了。
他又说:“不要把诺贝尔文学奖看作世界文学奖,把它当做西方文学奖就比较好一些,因为它主要就是给西方语系。”余光中还说,华人作家遍布世界各地,应该有我们自己的一个大奖,建立一个我们自己的评奖标准,而不一定要靠十八个瑞典老头在那里指指点点。
以上讲话是于今年三月二十三日,诗人在参加徐州师范大学举办的“余光中与二十世纪华文文学研讨会”所讲的。余先生对诺奖的看法,不无道理,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获诺贝尔文学奖近百位作家,只有两人自杀,毕竟属个案。至于说到中国作家不必把诺奖看到太重要,倒是实话实说。
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审委员马悦然教授最近在新加坡说过,作家获得诺贝尔奖,不是表示他是“世界之冠”。马教授一再强调,全世界每年有几千位有资格得奖的作家,可惜诺贝尔文学奖每年只能颁给一位。
马悦然于今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在新加坡报业中心举办的“诺贝尔文学奖与华文文学”讲座,说过这样的话:“其实,中国现代和当代文学早走上了世界文学。要是从五四运动时期出发,我们可以肯定鲁迅先生的地位。他的纯文学作品虽然不多,只包括两部短篇小说集《吶喊》和《彷徨》。可是他的杂文也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他在中国一九二○和一九三○年代的文坛上所起的作用是相当重要的。为什么鲁迅没有得到诺贝尔文学奖呢? 第一,没有人推荐他。第二,鲁迅的文学作品是鲁迅去世后才翻成外文。”
马悦然提到现代华文作家时还表示:“沈从文、茅盾、老舍据我看完全比得上当时西方最优秀的作家。为什么三个作家没有得奖呢? 这个问题也非常容易回答。除了老舍的《骆驼祥子》以外,这三个作家的作品没有大量地翻成外文。”此外,他对巴金的《寒夜》也表示欣赏。在诗歌方面盛赞的有闻一多和艾青。
戏剧方面,他认为,一九四九年代以前的中国戏剧不能跟小说和诗歌相比。“曹禺的戏剧当然非常受观众欢迎,可是我觉得曹禺受到外来的影响太强。从文学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李健吾的《这不过是春天》和《十三年》远远地超过曹禺的戏剧。我自己也很欣赏夏衍的《上海屋檐下》。”至于当代诗人,马悦然教授提到今天派诗人北岛、顾城、芒克、舒婷、杨炼、江河、严力和多多。除了舒婷、芒克和江河之外,这些诗人都客居在国外。
当代华文小说作家,他肯定的是高行健和李锐。他对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作家,特别提到王蒙、张贤亮和陆文夫。“王蒙引用很多当代外国文学的技术和奇巧,像意识流和一种非常复杂的叙述结构。陆文夫的作品常常让我想起柳宗元的文雅的文章。张贤亮的作品可以算是伤痕文学的余音。”
大陆当代的小说家,马悦然还提到阿城、刘心武、莫言、韩少功、李锐、曹乃谦和女作家王安忆与残雪。
马悦然坦白地称,限于个人精力和时间,他对台湾、香港和客居海外的作家的作品“缺乏足够的认识”。
(作者按:马悦然《诺贝尔文学奖与华文作家》原文载于二○○九年《明报月刊》一月号)
(摘编自香港《文汇报》 作者:彦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