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广西挨着广东,为什么广东涝了,广西还旱着?
结论——大都市广州还不如钦州农村。
拉链路之争
作为创造了梦想和机遇、最兼容并包的城市广州,商机在任何一个罅隙里生长,当然,这里亦不乏雨天的市场补缺者。
一辆蓝色的三轮车在何老太和孙女跟前停下,驾车者穿黑色的雨衣,一抹脸上挂满的雨水,操着浓重湖南口音,“过不过?五块钱一个人。”蹬三轮车的生意异常火爆,晴天运货,雨天摆渡,甚至一天能挣上300多元。老人家略有迟疑,那人不耐烦了,扭头往另一岸上的人群簇拥处蹬去,车轮在水里轧出两道印痕,又立即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散开,车尾正中央白色印刷体的“富豪”二字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涉水深行者的背影有点像投河自尽时被河水一点点吞没的感觉。一转眼,水已经淹到祖孙俩的大腿根了。
到达水浸点的彼岸,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
这一带是天河立交东的南方人才市场附近,正在进行市政建设的施工,路面特别坑洼,何老太用脚探着该是上岸了,右脚刚踩实,跟着上岸的左脚却踩空,差点一头栽倒在水里。跌跌撞撞地走到绿地的岸边,她们看到围起来的施工栏上写着“改善城区排水管网,缓解市民水浸之忧”。
这是一条“阵痛”中的拉链路——施工太多,以至路面像拉链,时时刻刻准备着为各种地下工程开膛破肚。地下管道各自为政,地下像是个战场,每次增加供水、排污、地铁、电话线、输电线路等公共设施,都伴随着激烈的纷争,各方围绕项目的必要性、修筑方法、资金来源、谁受益等问题争论不休。
一个极端的案例是广州的“越华路现象”。位于越秀区老街的越华路,从去年10月到现在,半年开挖六次,政府方面解释是为了迎亚运,解决居民的供水供电供气问题。
目前中国的排水管系统仍是采用前苏联模式,在5到10米深的地下建设排水管网。“给水排水”,在广州城市规划的年鉴里几乎找不到影子。专家说,巴黎豪斯曼设计的下水道系统,肚里能撑船,中国的排水管只跑得动老鼠。
一些资金雄厚的部门开始向日本学习,超前建设“共同沟”——在城市地下建一个隧道空间,将市政、电力、通信、燃气、给排水等管线集于一体,这样的管廊有出口直通地表,已为个别有政治经济实力的地域使用,诸如天安门、中关村、广州大学城等。
但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城市格局已经形成,尤其像广州这样人口密度高、建筑密度高、交通密度居中国之最的地方,建筑物见缝插针,地下管网交错,重新打造一个地下网络,动静和难度实在太大。
况且,比起共同沟的高昂成本,广州市水务局部分官员更倾向于工程抢险来解决问题,他们认为,城市排水标准不可能无限提高。极少数地区在极端天气下发生水浸,只要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他们更倾向于采用临时抢险等“非工程措施”来解决问题,而不是频繁开挖道路、在老城区的小巷子里硬塞进更大的排水管。
现在的改造不比解放初期的激情,1957年广州的内街渠改暗渠,政府一声令下,男女老少齐出动,全市68万人参与修渠,有的甚至昼夜连续干,苏联专家认为要两年才能完成的工作量,一个月就完成了。
2010年年初广州公布计划称,5年内全市将建超百万平米地下空间;地铁,作为更让世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地下丝绸之路”,突飞猛进达到了200公里。然而其他地下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仍是困难重重。
水浸后遗症
在雨中,不到1公里的路程,祖孙俩花掉了1个小时10分钟。如果乘坐地铁,这么长时间可以从西向东横贯广州了,只可惜排水不畅,地铁也受难,这些天的暴雨引发了地铁隧道渗水,地铁口雨水倒灌。
她们横贯了天河立交,好不容易抵达金穗大厦的后门口,这里已然被河涌的潮水侵略过,由物业的保安们垒起了一米高的沙包。
作为备受公众瞩目的水浸点之一,暨南大学则被三防办副总指挥“认领”,5月14日,暨南大学全副武装备战。单建阳苑一处,就有3台红色水泵候着,把水排向已经没腿深的建阳苑西路。有港澳生骑着自行车尖叫着往水塘里冲。
建阳苑南侧的一间宿舍里,厕所和宿舍已用学校发的两层沙包隔开,红色的地砖上稍微浸了些水,一个男生正在用垃圾铲一瓢一瓢往外舀水。水没过苗圃,没过羽毛球网,最后只剩一棵老榕树孤独地生长在水中央。
比不上暨南大学的名气,让物业经理王永昌郁闷的是,即便媒体纷至沓来,上次洪灾后的一周时间里,金穗大厦的排水问题依然等不来解决,以至于5月14日这天,沙河涌的水又浩浩荡荡地漫过了地平线,没了小腿。
又一后遗症就是爬楼梯。雨水毁掉了金穗大厦价值1000万的基电设施,所幸何老太住得不算太高。吴保国就没这么好命了,他的办公室在31楼,几乎是这座水泥森林的顶端了。一日他爬楼梯回办公室,刚到门口一摸裤腰包就心里一凉,他忽然记起钥匙借给楼下的某位了,不得不又吭哧吭哧地下楼,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气得两腿发软。
抗洪全靠物业自力更生。5月15日,金穗小区的后门连带栅栏,一条一米高的“长城”就要竣工。沙河涌的管线还是错乱的像蜘蛛网一样交错着,挂满上游拦截的生活垃圾。
不过这已经比最坏的时候改善多了,好歹电力局为居民区提供了临时供电设施。5月7日刚过那阵,不少小区都过着孤岛般的生活,新赛格广场上的龙苑大厦上,离了市政供应的水电,电梯停运了,冰箱里的食物馊了,没水冲厕所,晚上呆屋子里望着重重烛影度日,都市人几乎没法活下去。
天总算晴了。5月15日早上8点钟,下过雨的广州上空一片迷茫,蜗牛在潮湿漉漉的树枝上爬行,天气清凉了些许。荔湾老街的人想起了孩提时代“落雨大,水浸街”这曲童谣,唱了几百年还是亘古不变。
广州媒体的报道开始由同情水浸车转向如何识别水浸车,这些在4S店里排着长龙等待修理的数万车辆,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成为“马路杀手”。
城市又热气腾腾地运转起来。空气中滞重的水分子蠢蠢欲动,它们油腻腻地从四面八方挤压你,不知是否是在蓄谋下一次的“龙舟水”行动。 本刊记者/周华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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