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月13日海地发生7.3级地震,我们的心就被整件事情牵动,心中惦念的不只是海地900万的受灾群众,还有中国125名赴海地执行维和任务的维和警察防暴队员。在得知8名队员不幸遇难的消息后,我的心情格外悲痛,整理资料、做专题,我也只有通过此种方式来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伟大的维和警察。
今天有机会能采访到其中3名遇难队员李钦、钟荐勤、和志虹的家属,短短的对话,让我对这3位牺牲烈士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增加了更多敬仰之情。
采访前,我做了很多心里铺垫,毕竟在家属最悲伤的时候唤回他们的回忆等同于在血淋淋的伤口撒盐,但无奈记者的职业特殊性,我们只能唤醒记忆,为了记忆与缅怀。
钟荐勤的妻子徐宏在云南中医学院工作,退伍之前,也是一名边防战士,提起钟荐勤的两次维和之路,她觉得有些心酸。钟荐勤是新闻报道骨干,一切工作都抢在最前面,没有任何怨言,在被分配到维和任务的时候,他高兴的不得了,因会难得,有这样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他当然不肯放弃。因为很久以前,他就有赴海地维和的梦想,在之前的维和队员回来之后,他都会偷偷的穿着维和队员的衣服,照几张相,现在终于梦想成真,即使要和心爱的妻子分离,他也义无反顾。
在海地的日子艰苦危险,但他依旧在新闻一线,写好每一篇稿件,记录下每位维和队员的身影。第二次维和任务下达的时候,钟荐勤的妻子已经接近临盆,这个他期盼已久的婴儿都没有在呱呱坠地时被爸爸抱一抱,钟荐勤就又一次奔赴海地。临走前有多不舍?对妻子有多愧疚?对孩子有多歉意?现在我们已经无从得知。在问到临盆之际妻子怎么看待钟荐勤此次维和任务的时候,她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理解他的选择”。短短几句话,表现出完全的理解、支持和包容,这种伟大女性的胸襟和气度令我敬佩不已。在被问及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时,徐宏陷入深深的回忆,那是QQ上的一次聊天,讨论孩子名字的问题,由于爸爸见不到孩子,于是徐宏说孩子的名字一定要爸爸取,远在海地的钟荐勤给孩子起了“钟梓暄”这个名字,并嘱咐妻子,孩子的小名要叫“暄暄”。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远隔重洋的钟荐勤即使是名硬汉,也难耐住对妻子和从未见面女儿的思念,那种感情,无法弥补与代替。
19日钟荐勤的遗体就回国了,徐宏说到时候一定要带上7个月大的女儿,让爸爸第一次抱抱自己的孩子,也让孩子唯一一次抱抱自己的爸爸,这拥抱虽然来的太迟,但一定要补上,一定。
徐宏说出的这句话悲壮、哀伤且无奈,只希望孩子长大后能理解自己这位“狠心”的爸爸,明白和体谅爸爸牺牲在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上,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相比钟荐勤的妻子,和志虹的丈夫郑涛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他们的孩子4岁了,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享受自己的童年,懂得很多事情,也经常向同学炫耀自己的妈妈是名维和警察,在如此童真的年纪,如何能把和志虹牺牲的消息告诉这无忧无虑的孩子?看到和志虹的儿子郑啸云在楼道里跑来跑去,我们谁也不愿意将这残酷的现实说出口,生怕一个绝望无助的眼神打破我们最后的心理防线,大家宁愿用善意的谎言来维系孩子短暂的快乐。
和志虹的丈夫郑涛在工商银行工作,在单位是业务骨干,在家里也全权承担起了照顾老人和孩子的重任。和志虹两次的维和任务远赴海地,跟丈夫永远聚少离多。郑涛说和志虹畅谈他们未来生活时曾计划,如果执行此次维和任务回来,夫妻俩要进行家庭责任分工,如何照顾他,如何照顾孩子,一步一步的计划表琐碎却充满浓浓爱意的勾勒着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曾经幸福离的那么近,现在一切都只成为美好的梦。
据同事们回忆,和志虹最愧疚的就是自己的家庭,她总觉得没有尽到做母亲和妻子的责任,为了能在维和任务结束后成为称职的母亲,她一有时间就会询问身边的女同事如何照顾孩子,在她的计划里,回国之后,就相夫教子,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和妻子。但现在,这些愿望都伴随她永远长眠地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实现自己构建的蓝图,就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她眷恋的世界。
在问到如何评价自己妻子这个问题时,郑涛掩面而泣,他说再也找不到比和志虹更温柔更好的妻子。并且在她生前,由于腼腆,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现在她牺牲了,这些话都要补上。伴随着伤心的眼泪,他对着话筒说出了那些想说但是没有说出口的表白:“我真的很爱你,如果可能,我要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在爱情面前,坚强的人也会脆弱。我们看着这份简单的爱情宣言,虽然听过千万遍,但这远隔时空的感情,带给我们莫大的感动和欣慰,给了我们更多前进的方向和追求幸福的动力。
接受采访时,李钦的女儿一直握着妈妈的手,让妈妈坚强起来
晚上九点半,我们走进了李钦家属的房间,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母女二人紧握住的双手。采访前,就听说李钦读高二的女儿李沁遥表现出超乎16岁孩子的镇定与坚强,即使难过的眼角泛泪,也一定是微笑着,面对所有人。如此坚强懂事的女孩,只是想在悲剧发生后,用自己的乐观换取家里人一丝欣慰。回忆起父亲,沁遥有很多话说,虽很难接受父亲离开她的事实,但她总觉得父亲会在某一处地方,远远的看着她,所以她一定要坚强,要让父亲为自己感到自豪。
在她随身携带的一个数码相机里,我看到里面保存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沁遥时不时翻看一下,可以看出她笑容中的苦涩。她把父亲视为良师益友,平日里有心事都会向爸爸倾诉的她,一下子失去了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她说,只能看爸爸写给她的信,从中寻找未来的人生方向。李沁遥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外交官,她要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可以被人敬佩的为国家做贡献的人。
聊天的时候,李钦的妻子掩盖住忧伤,讲起了李钦第一次做饭的场景,第一次做饭就把许多面条和一点水倒进锅中煮,最后成品肯定不能食用。煮糊的面条虽然苦涩,但幸福味道犹存,每个笑容回忆的背后,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心理压力,母女俩的坚强,是灾难来临后的超脱心态,作为家中的顶梁柱,李钦的妻子只想今后要照顾好父母和孩子;而作为家中的核心,李钦的女儿只想自己能坚强的接受一切,不要母亲为自己担心,并能为母亲承担和转嫁压力。
虽然在采访期间,大家都表现的坚强与镇定,但谈到动情处,仍止不住眼泪往下流。我知道一切的激励和安抚都是苍白的,唯有祝福,唯有情牵。(记者刘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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