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财政预算一般都是人大代表和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事，普通群众参与的并不多。

　　现在，上海市闵行区将部分财政预算项目进行公开听证，邀请社会公众代表参与讨论，并将公众意见作为制定财政预算的重要依据之一，有效提升了预算效率。

　　各界代表激辩财政预算

　　“我认为这笔钱应该用于工作经费，而非奖励企业”；“我对你的回答不太满意，钱怎么花，有没有这个财政能力，能不能起到效果，值得商榷”。12月10日，一场公开听证会在上海市闵行区举行，听证的项目是“劳动关系和谐企业”。

　　这是闵行区2010年部分财政预算初审听证会5个事项中的1项，其他4项为：农业规模经营补贴、公交补贴、社保补贴券发放、教学设备添置更新。此次接受听证的区级财政预算约7亿元，这笔钱将在为期两天半的公开听证会上，接受社会各界代表的“指手画脚”。“钱该不该花”、“钱怎么花”是代表们聚焦的问题。

　　在听证会后，赞同原因、反对理由、关注焦点等将被写成报告，提交该区人大常委会，作为后者初审预算草案的重要依据，并最终成为常委会初审意见提交政府。

　　“劳动关系和谐企业”项目涉及2010年5000万元的预算资金，虽然不是听证议题中预算最多的一项，但引发的争论却异常激烈。各方的陈述“硝烟弥漫”，精彩程度几可媲美辩论会。

　　该项目的主要内容是闵行区政府计划从2009到2011年开展为期3年的“创建劳动关系和谐企业”项目，每年的奖励经费预算为4900多万元，旨在通过对达标企业的奖励，改善区内企业劳资关系。

　　人大代表陈述人和社会公众陈述人各抒己见，一时“火花四起”。

　　闵行区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频频向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许庆龙“开炮”：“企业遵守劳动关系相关法律法规应是自觉行为，不应该用奖励来诱导”；“奖项设立的标准都是守法标准，这个和谐企业奖改叫做守法企业奖还差不多。”

　　许庆龙则表示，该项目旨在通过奖励的手段，促进企业努力达标，以参与创建和谐企业，营造改善劳资关系的气氛。

　　除了争论外，还有不少代表提出了颇具建设性的建议。

　　企业代表、上海花王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孙青表示，该项目的出发点是良好的，但是建议有关部门从企业的需求着手立项。她建议，奖项可以精神奖励为主。

　　“是否可以按照星级评定，并制作铜牌，加强这一荣誉的可视性，既可以让员工看到企业和谐程度，又可以在招聘会上起到直观的宣传作用。要对企业老总进行表彰，钱倒是可以不发。”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场内一片笑声。

　　“今天的辩论和美国议会的公开听证会差不多激烈。”曾在美国威斯康星州议会实习的闵行区人大常委会办公室工作人员周行君感慨地说，此次听证会观点交锋擦出了不少火花，很有看头。

　　压力推动政府高效预算

　　听证会的专家陈述人、复旦大学公共预算与绩效评价中心主任苟燕楠认为，听证会给相关政府部门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但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

　　许庆龙表示，自己正在逐步习惯被质询的氛围。“今天会上提出的建议，我们会认真研究、加以采纳，相信我们今后的立项会更科学。”他说。

　　“这些公共财政预算都不是一笔小钱，建议区政府用于预算绩效较好的地方。”闵行区人大常委会一位组成人员说出了在场不少旁听观众的心声。

　　闵行区于今年5月开始着手编制2010年公交专项补贴预算，经测算和统计，设计补贴的线路为61条，共需补贴资金约8000万元。

　　在12月9日举行的“闵行区公交线路专项补贴”听证会上，社会公众陈述人陈洪说：“政府补贴并非越多越好，要避免某些公交公司不改善服务和管理水平、躺在政府身上等补贴的现象。”

　　“8000万投下去，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百姓乘车难的问题，我们需要量化指标。”复旦大学公共预算与绩效评价中心主任苟燕楠认为，对于亏损公交企业的补贴用多少、怎么用，此项预算还可以做得更深更细。

　　当天听证会原定20分钟的辩论时间，因各方的踊跃发言而延时10分钟。“考核8000万公交线路补贴的绩效指标只有‘公交线网密度’这一个指标够不够？”；“一方面是巨额财政补贴，另一方面不少公交车每天都在空驶，亏损，对于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处理？”；“资金使用有没有详细的规定？如何跟踪监管？如何保证效果？”……类似的追问在听证会上此起彼伏。

　　闵行区建设和交通委员会负责人吴仲权对追问进行了坦诚的回答，同时表示，将尽全力解决这些问题。

　　公共预算改革需要百姓发声

　　上海市人大常委会培训工委调研员周梅燕认为，听证会上的意见并不一定全对，但不管怎样，要给民众一个表达意见的渠道，对这些意见应给予反馈。

　　“不同利益方都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世界与中国研究所所长李凡表示，一个议题进行了两小时的讨论，人大代表与公众的参与度有所提高，意见表达得比较充分。

　　公开听证会也给社会公众与相关委办局提供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彼此的想法能够直接沟通，而且马上得到反馈。”中国政法大学宪政研究所研究员刘小楠专程从北京赶来旁听。她表示，今年听证会的程序设计更为合理，参与人数更多，而且热情高涨。

　　“公交线路专项补贴”听证会上座无虚席，不少代表边听边记，格外认真。相比去年第一届听证会报名遇冷的情形有了极大的变化。

　　由于此次听证会提前在电视台、报纸、闵行区网站等媒体上发布了公告，报名参加听证会的人数有230多人，从19岁的在校大学生到78岁的离休老干部都有。

　　据闵行区人大常委会介绍，今年的听证会与去年比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所提升：今年选择了5个项目进行听证，比去年增加了3个；今年安排了5个半天，比去年半天安排两个项目，时间更为充裕。

　　今年听证会上，听证陈述人的陈述时间为5分钟，比去年增加了2分钟。时间一到，电脑会发出柔和的提示音，取代了去年的“口头插播”。

　　记者了解到，中国政法大学宪政研究所、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公共预算改革专家组从2005年开始在上海闵行区推动公共预算改革项目，公开听证会是其中的一项民主审议程序。

　　2008年12月9日，闵行区人大常委会举行了“完善农村养老保险，提高农民养老保障水平”等预算项目的初审社会公开听证会。听证会形成的报告作为人大常委会初审预算草案的重要依据，并最终成为人大常委会初审意见提交政府，区政府及时对预算报告作出了修改。

　　“以前公众有个误解，即公共财政预算是政府的钱，政府说了算。其实这笔钱是纳税人的，委托政府代为管理，因此老百姓对此也有发言权。”刘小楠表示。

　　听证会的意义还不止于此。

　　公共预算审查监督制度改革课题组指出，听证会的成功举行对推进公共预算的实质性审查监督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操作平台。同时，积极拓展预算参与渠道，邀请公众代表以及有关专家学者参与预算编制和决策，通过政策咨询、专家评估、公众代表参与等多种形式，还能形成多层次的预算监督体系。 本报记者 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