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验”的实现途径:体制转轨与结构转型齐头并进
从“单位”到“社区”的转变,意味着社会管理的基础单元的转换,意味着社会日常生活的支持网络的转换,意味着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配置机制的转换。
中国社会30年的发展,是通过社会结构转型和经济体制转轨的方式实现的。因此,这一角度也是我们分析“中国经验”不可忽视的。
从1978年以来,中国的社会转型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具有了以往不曾具有的特点。其中一个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在经济体制改革的带动下,社会结构转型和经济体制转轨两者同时并进,相互交叉,形成相互推动的趋势。用世界的眼光看,这在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过程中是很少见的。
这里,社会结构,主要是指一个社会中社会地位及其相互关系的制度化和模式化的体系。社会结构转型就是不同的地位体系从传统型向现代型的转型;经济体制转轨则指的是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换。无论是社会结构转型和经济体制转轨,都是广义的社会转型的内容。
但是,两个转换包含着不尽相同的传统和现代关系的内容,不能把它们完全等同起来。它们至少有三方面不同:
第一,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社会结构从传统型向现代型的转型不可能在一个短时期内完成,而是一项贯穿于整个现代化过程的长期任务。而体制转轨并不是社会结构转型的全部内容,与整体的现代化过程相比较,体制转轨应当在一个相对来说不是太长的时距中完成,这是降低改革成本所必需的。
第二,中国的社会结构确实是从一种传统型结构向现代型结构的转型,而相对于结构转型来说,中国的体制转轨并非是从一种传统体制向另一种现代体制的过渡,而是从一种缺乏效率的现代体制向另一种更有效率的现代体制转变。把这种有弱点的现代体制,也叫做传统体制,是不符合事实的,至少是不确切的,这里的“传统”已不是与“现代”相对的那种有确切含义的“传统”了,而只是与“现在”相对的通常所说的“过去”或“原有”两字的含义了。
第三,两个转换的同时并进,一方面形成相互推动的趋势,另一方面也相互制约,造成结构冲突和体制摩擦交织在一起,增加了改革和发展的难度。
社会结构转型和经济体制转轨两者同时并进一个最显著的后果是与“行政制”密切结合的“单位制”的弱化,“单位人”向“社会人”、“社区人”的转变。
改革开放前,中国社会管理体制的最大特色是那种与“行政制”紧密结合、什么都管的“单位制”——国家按照行政级别,把各种资源分配给作为自己延伸的不同单位,各单位然后按照行政级别把资源和机会再分配给对自己有极强依赖性的本单位成员个人。改革开放后,原有的单位逐步转变为功能单一的利益主体,工厂就是工厂,学校就是学校,不再承担更多的社会事务;大量新形成的单位,也越来越采取“非单位”的管理体制,它们仅仅是工作场所,不再是什么都管的“单位”,相应地,越来越多的社会成员也从对本单位有极强依赖性的“单位人”变成自主性越来越强的“社会人”、“社区人”。
从“单位”到“社区”的转变,表明社会管理的重心从“工作场所”向“居住场所”的转移。这种转变和转移,意味着社会管理的基础单元的转换,意味着社会日常生活的支持网络的转换,意味着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配置机制的转换。这是中国社会极其深刻的变化之一。
社会管理体制从“单位”到“社区”、从“工作场所”向“居住场所”的转变,是为了适应社会结构从传统型向现代型转型的需要,适应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需要,是为了应对社会结构转型和经济体制转轨二者犬牙交叉、既相互推进又彼此摩擦所引发的种种社会问题的需要。
社会结构转型不可避免地造成社会流动加快、社会分化加剧,经济体制转轨则不可阻挡地引发人际关系疏松,传统联系减弱——所有这些都从各个方面促进市场经济下陌生人世界的形成。“熟人社会”的分量渐次减少,“生人世界”的成分快速增长。于是,新的社会整合的需要,新的社会团结的要求,新的人际和谐的期待,越来越摆在社会和人们面前,这是因为社会分化不能无限加剧,人际关系也不能恶性疏松,陌生人的世界需要新的连接和整合,否则社会将成为畸形的社会。
社会建设、社区建设,正是为了在一个市场经济的陌生人世界里,构筑人际关系和谐的、互助合作的新的社会共同体,这个社会共同体,在宏观上叫做和谐社会,在微观上叫做和谐社区。微观的社区建设是宏观的和谐社会构建的切入点和抓手,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一项基础性工程。通过社区建设的不断探索和日益成熟,探索出一条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相适应的社会建设、社会管理的新路子来。
中国社会结构的优化与大量问题并存,正是与这种两个转换同时并进的大背景分不开的,广义地说,也是与传统和现代这种对立统一的复杂交叉关系分不开的。但总的说来,中国社会结构转型和经济体制转轨是平稳有序的,成绩是显著的,通过这一过程,正在实现着一个新型社会的培育、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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