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新闻:成都无证醉驾男子被判死刑案二审改判无期
“孙伟铭醉驾案”的二审结果昨日公布。四川省高院在定罪部分维持了“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罪名,在量刑部分则将一审判处的死刑改判为无期徒刑。在二审宣判之后,最高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孙伟铭案二审判决作出解释,并表示“要统一规范对醉驾案件的定罪和量刑”。
如今,经过大量的普法性报道,人们开始明白:决定醉驾者罪责的,关键在于主观上是过失(交通肇事罪)还是故意(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也就是说,驾车人究竟是希望避免结果,还是放任结果发生?
可是,“心理”这种东西是最隐蔽的,法官不是神,他能查明外部客观事实,却无法看清一个人的内心。所有的被告人无疑都会为自己做罪轻辩护,说自己是过失;而法官也不能仅仅由于后果严重,就推定被告是故意。在故意与过失之间,在判决结果的生死悬殊之间,醉酒驾车给司法者出了一道难题。
过去很多年,人们倾向于认为,醉驾撞人对双方都是不幸的,因为任何一个正常的司机都会努力追求平安,避免事故,酒后肇事最多就是过失,即使喝酒了也不会故意撞人。因此,以往的司法实践中,对什么是“故意”,严格按照两个并重的条件:一是其对醉驾的危害性有“认识”,同时还要其对“结果发生”有“意志”,认为醉驾者虽然有“认识”,但大都缺乏“意志”,对类似案件一般都按过失的交通肇事罪处理。在这一阶段,刑法理论、法院的裁判与社会民意基本上是合拍的。
不过,近年来社会发生了悄然变化。一方面,随着某些特权行为的曝光,民众对不公平现象产生不满情绪;另一方面,民众权利意识的觉醒和传媒影响力扩大,也使得民众对驾车肇事等事件的表达有了顺畅的管道。有了表达,才可能上升为理性的检讨。杭州的“胡斌案”就如同一道沟渠,将社会观念的变化集中引流到交通肇事问题上来。从一开始愤恨“富二代”开豪车撞人,逐渐发展为谴责所有醉驾者无视他人平安,从对个案的质疑,延伸到对一般性权利的捍卫。面对这种变化,司法机关不能无动于衷。
最高院的新闻发布会提出,“醉酒驾车,肇事后继续驾车冲撞,放任危害后果的发生,造成重大伤亡,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这个一般性指导规则的出台,形式上虽然仍强调“放任危害后果的发生”,但实际上已经从以往的“认识”与“意志”并重,转变为侧重“认识”的部分,即只要醉驾肇事者能够认识到驾车冲撞的危害性,就足以推定其有放任危害后果发生的“意志”,从而构成“故意犯”。
有了这样的转变,进而将一部分交通肇事罪的案件纳入“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中,这是最高法院积极回应社会呼声,在法律适用中充分考虑公共政策的结果。这种根据犯罪形势而重新调整“故意犯”的要素结构和认定重心的做法,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德国、日本等国的刑法理论和司法实践中就已经出现了。
在量刑方面,孙伟铭案二审改判为无期徒刑,显然也是符合近年来死刑复核案件中越来越明显的政策倾向。孙伟铭案具备了“间接故意”、“悔罪态度好”、“积极赔偿”以及“获得被害方谅解”等情节,四川高院二审改判孙伟铭无期徒刑,可谓是意料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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