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情”走向噩梦
传销组织之所以能“吸引人”,首要因素往往不是用他们编织的“快速致富的梦想”去诱惑人,而是用表面纯净、平等、关爱的环境,让新进人员在这里有认同感、归属感,让事业失败者、缺乏者或是到处碰壁者暂时远离喧器、忘却人性的淡漠,实际上是为能让他们自愿掏钱做心理铺垫。
传销组织往往有一套《生活经营管理20条》,冠冕堂皇地要求每个业务员遵循并形成表面上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精神风貌。的确有一些人在这里暂时找到了家的感觉,精神上得到了愉悦和抚慰,他们被迷惑了,就留下来了。
受访的南昌、宜春、九江等地工商、公安“打传”人士说,严密的组织性是传销活动的最大特点,在强大的组织面前,个体的对抗力量往往非常薄弱。一旦有人稍有清醒想退出,传销组织将百般阻挠,也根本不会退钱,甚至对其实施人身自由限制。
40多岁的郑素华,面对本刊记者,只是一味地泪流满面,儿子卢正才身体不可预知的未来、眼下沉重的医疗费,让这位脸颊黝黑的农村母亲忧心忡忡。
本刊记者日前在宜春市采访时,恰遇卢正才为逃离“传销窝”而跳楼住院。在宜春市中医院的病床上,性格坚强的卢正才一想起自己在“传销窝”里的经历仍心有余悸,而想到自己因跳楼导致的腰椎体压缩性骨折、跟骨粉碎性骨折,并且今后很有可能落下残疾,他流着泪告诉记者:“传销就是我的噩梦。”
“罗双是我初中同学,又是同一个乡的,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经常在我家吃饭。3月下旬,我们还一起为我过生日,我们谈起要出去打工赚点钱。过了几天,他对我说,他表哥在江西,说那边有个工程,他先去看看,如果不错的话,再打电话叫我过去。
“4月上旬,他打电话给我,叫我和女朋友一起过去看看这个工程,如果不行,大家一起回四川。4月15日,我和女朋友坐上了来江西的火车,16日下车后,罗双来接我,并且把我们安排在火车站旁边的旅馆里,说是让我们先休息。
“第二天,也就是4月17日,他说要先上两天的课,于是把我带到一个二楼的出租屋,进去后有四个单间,一个厨房一个厕所。里面有两三个人。后来很多人陆续回来,听口音很多是四川人。有人开始讲课,我就发觉这是新闻里说的传销,我立即就想走,还拿起了刀子,但被众人压制住。我的手机被他们收缴了。
“17日下午两点来钟,有人恐吓我:‘这是江西宜春,不是你四川,你就是逃到四川我也可以找到你,你也是死路一条。’”
“他们怕我逃跑,一天24小时都有一个很魁梧的人跟着我,连上厕所都不例外。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也已经派人在旅馆‘盯’我女友了。我在里面呆了三四天,一分一秒地煎熬,吃得很差,用盐腌的莴笋下饭。我想我死也要出去。”
“我时时在找机会出去。到了20日,我说想烧点开水喝,盯着我的人同意了,水烧热后,我趁他不备将水浇在他身上,然后跳楼逃跑。但是,跳下楼后两只脚没有了知觉,人不能动了,我是挣扎着爬到一楼的人家里,给110打了电话获救的”。
本刊记者采访获悉,目前,各地传销活动暴力化倾向凸显。传销人员以“找工作”、“合伙做生意”、“外出旅游”、“网友会面”等为借口,把他人骗至传销窝点后,实行严密控制,采取非法拘禁、暴力殴打等手段限制其人身自由,逼迫其从事传销活动。被骗人员因想脱离传销组织而发生的跳楼致残致死事件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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