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稳与“救火队长”
很多电话一打要一个小时,很多事情不是张周凯能解决的,但他得倾听
“跟战场一样,比战场还要严峻。”张周凯形容北川的灾后稳定任务。
以前的北川,一年之内都不会有一次集体上访的事情,上百人的更是没遇到过。而5·12之后,到去年12月份,张周凯接待受灾群众,上百人规模的就有36次了。
少的一百人,多的三五百人。每次张周凯都要出面,他说面对这么大的人群,七嘴八舌,一处理肯定是一天。到最后所有人的嗓子都哑了。
张周凯的车上安了一个300瓦的电喇叭,如果凑近耳朵,足以把人震聋。
张周凯处理上访的情况,首先是听灾民诉说。灾民说完了,他再讲政策,解答政策。
他说自己理解灾民茫然无措的心理。若受灾政策没享受到的,他就立刻解决。如果没有政策的,只好用情来感动人。他说,要让老百姓知道,我们共同经受了灾难,大家的心是相通的。
处理一次,人起码蔫几天,累得什么心思都没有,回家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周凯说,县委书记的观点是要“引火烧身”。问题要在县里解决。“我们处理不了,他们就会去市里、省里”。
在北川,对于遇难学生家长等特殊人群,由干部一对一的包干。帮助解决问题,解答政策。张周凯说,这就类似蚂蚁搬泰山,一点一点地解决。
对于情绪激动的学生家长,张周凯几乎每个人都谈过话。他说自己理解那些家长无法面对的心情。对于学生家长,除了政策上的保证,包干的干部能做到的,就是听他们诉说,等他们流眼泪。
杜英说,张周凯每次到家要接无数个电话。很多电话一打一个小时。很多事情不是张周凯能够解决的,但是他有义务去倾听。
也有过上访者有过激行为。这时候,跟上访人员比较熟悉的张周凯担任的是救火队长的角色。
地震以前,上访的事是哪个部门的责任,就由哪个部门负责。民政由民政局负责,教育由教育局负责。到了地震之后,很多问题都是综合性的,而政法委由于在老百姓那边知晓度比较高,和他们接触比较多。所以,这些场合张周凯出现的次数会比较多。
也有同僚有抱怨,觉得张周凯管得太多了。
张周凯认为,灾区的社会稳定必须涉及方方面面。“推给别人,别人放不平嘛”。
顾忌与谨慎
他希望不再被打扰,希望少一点被关注,希望能踏实做点事
张周凯说,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在显微镜下生活。
或者说整个北川都生活在显微镜下。
在他看来,现在的北川就像一个实验室。外面有人说,要到28℃,北川就必须到28℃。
张周凯觉得,基层有些政策是可以调整和探索的。但在媒体监督下,“有压力、有顾忌”。
他婉转地举了一个例子。前一段时间,有媒体报道北川灾区孩子沦为童工。这件事情给张周凯造成了很大压力,“特别特别紧张”。省里批示后北川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赶到当地发现不是北川的孩子。
对于这件事,张周凯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话:“是不是有些人想出名?”说完立刻摆手,“我只是猜啊”。
张周凯说,曾经全国90%的人都不知道的北川,一下子成了世界的焦点。一年之内,从国家主席到各大部委、省上领导、山东的对口援建地市,都会来人。
他算了算,就算每个单位三个月来一次,北川几乎天天会有接待任务。
他说,客观上来讲,北川的干部不忙是不可能的。
他希望少一点被关注,能踏踏实实做点事情。
张周凯变得对媒体很谨慎。一再强调不要再关注他个人。
请他给人写信,他写给救他的人。他写了两次,修改的只是文字的细节。
他不希望再有人打扰他。
张周凯认为自己没有好高的指望。他只希望北川建成后,有个好点的安身之所。
他说,北川的百姓要真正有家,有事情做,要心理平复,需要一个艰苦的过程。
“我们这代人,痛苦和压力永远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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