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驾车故意撞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在驾车实施犯罪过程中,被民警果断连开两枪,将其当场击毙,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堪称神勇。但是,11月5日下午5时许发生此一事件,6日下午3时,珠海警方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34岁的湖北个体司机骆某是“因工作生活不顺,产生厌世情绪,驾车实施犯罪”,这个结论似乎下得过于匆忙。
凡事迅速作出结论,总是给人经不住推敲的感觉。连当时人、当代人都说服不了的结论,更不用说经受历史的检验。我写评论文章,与我当记者时的最大不同,就是新闻要抢第一时间,评论需要尽量了解全面的事实才能得出结论。新闻事实可以不断补充、完善,甚至修正,新闻评论的观点倘若变来变去,大概就会丧失公信力了。比如说,6日的《新快报》、《京华时报》报道,肇事司机姓莫,并称“昨日上午10时许,莫某的弟弟就知道莫某可能会开车撞人。于是,莫某的弟弟打110报警,但没有得到警方回应。”还说“事后警方发现莫某有两封遗书”。到了7日的新闻报道,莫某原来是骆某,其弟打110的情节也没有了,“两封遗书”仿佛变成“一封遗书”。显而易见,等待更多的新闻事实浮出水面,才好动笔评论。
有一家媒体大标题是:警方证实撞人司机因厌世作案。(北京青年报11月7日)如果是“警方称”,这是事实。说警方“证实”,我们就要问“厌世”的证据。惟一有力的证据就是司机的遗书,而警方恰恰扣在手里,秘而不宣,何谈证实“因厌世作案”。
警方只能证实司机作案,死伤多少无辜,至于“厌世”问题,有待公断。这个恶性事件,与杨佳一人杀六警有相似之处,案件起因与警察处罚骆某交通违规有关。据报道,骆某花了约2万元购买一辆泥头车(运送建筑渣土的卡车)给人运输挣钱,有一个老家在湖南的妻子和一个不满2岁的儿子。因为家庭经济问题,夫妻2个月前曾闹翻过,妻子带儿子回了娘家。因为近来泥头车生意不好,骆某又购买了一辆摩托车准备载客,结果被斗门交警大队查扣了摩托车和汽车驾驶证以及身份证。骆某曾请人吃饭希望拿回证件和车,据他讲花了好几千块钱,但一直没有结果。警方通报证实:事发当天,骆某在朋友曾某的陪同下,到斗门交通大队咨询其交通违法如何处罚时,民警告诉他,将依法罚款1000元,并扣驾照12分。出了交通大队后,骆某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我不敢说交通处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随后发生的事件,不能完全排除交通处罚对他没有任何心理刺激,产生彻底绝望的厌世情绪。这些研判,要等遗书公布才能作出较为准确的结论。一个自己投资买卡车、摩托车跑运输的人,或许是对生活还有理想、有渴望的人。厌世的人,还用千方百计投资谋生吗?
值得注意的是,警方经过彻底调查,公布发现骆某的祖父有精神病史,骆某本人性格内向、行事偏执。在我看来,隔代遗传精神病或许是有可能,但他的祖父并未开车撞人,也未厌世作案(估计),因此,精神病遗传恐难成立。再说,他祖父多大年纪了,生活在什么时代。我们是生活在享太平的盛世,珠海更是盛世中的盛世。“精神病遗传”说与“厌世”说,均难成立。
今后一个时期,随着全球经济不景气,生意不好做,民众生活压力增加,情绪不稳定的人数也会增加。各类执法人员,要高度注意执法过程的方式方法以及执法力度,对那些自谋生路的普通劳动者,充分体谅他们的困难。倘若不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至少也不要把他们往绝路上赶。我一直盼着退休,做点研究《水浒》的工作。1975年,全国批《水浒》时,我就发现逼上梁山的那伙人,祖父都没有精神病史,也谈不上多大的“厌世情绪”,就是被一些贪官污吏、地痞流氓祸害得活不下去了。老婆被人霸去当二奶,小姑娘被官员掐着脖子往洗手间拽,土地让县乡卖给开发商,摆个小摊连车带货给统统罚没,无照开摩托一罚12分外加1000元还扣车,这些民生中的大大小小问题,极易诱发恶性事件,执政者不可不察也。(苏文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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