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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不懈地揭发真假记者在山西洪洞县煤矿领取“封口费”,42岁的老记者戴骁军名动天下。在官方相关部门正在彻查黑幕时,戴骁军承受着之前从未想到过的苦痛。他每天会接到十几个恐吓电话,担心9岁的儿子路遇不测;他因揭发报社“同事”遭冷遇,面临下岗危机……“我只要真相!”11月3日,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戴骁军大声说。
面对恐吓:“让我‘封口’,我将一辈子都找不到快感”
记者:打通你的电话不容易。
戴骁军:这几天很多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过来,我一接,对方就喊:“姓戴的,你小心点!”我来不及回话,那边就狠狠挂断了,这是恐吓。我两部手机都被打爆了,他们居然找到了我家的固定电话,成天打,一天平均十几个,弄得我寝食难安,原本安宁的家庭生活现在一团糟。我儿子刚满9岁,上小学四年级,现在我每天准点接送他上学放学,怕路上遭到不测。我现在面临的压力之大,你很难想象。但媒体同行的电话让我感到温暖,是关注也是精神支持,我要站直了面对现实。
记者:恐吓电话来自何处?
戴骁军:我猜是来自煤矿和被揭露及尚未被查处的假记者。
记者:后悔吗?家人能理解吗?
戴骁军:我今年42岁,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既然已经选择,就顾不上其他后果了。现在妻子在家里常常发牢骚,但她在大的原则上是支持我的。我父亲过世早,母亲患有癌症,近来精神状况很不好,她听说了我的事情,摸着我的脸流眼泪,说:“孩子,我了解你,按你的想法做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其实当初揭发“封口费”黑幕之时我就应该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痛楚,但如果让我“封口”,我将一辈子都找不到快感。
记者:快感?
戴骁军:我是生在1966年苦难年代里的一匹马,但我的体内有驴的基因,很犟,从小性格就是这样,看不惯的我就要揭露,不然我睡不着觉。
穿越惊险:“如果被发现要曝光,就算矿主不打死我,那些假记者也会打死我”
记者:“封口费”之事是你第一次遇到吗?
戴骁军:绝对第一次。9月25日下午3时多,我接到山西一个资深记者的电话,说他本在平遥参加一个会议,突然接到村民爆料,洪洞县的山西霍宝干河煤矿有很多记者排队领“封口费”。平遥离洪洞很近,他准备去看看,但没有带相机,问我能不能拿着相机赶紧去。我一想是得去,但我没车啊。于是我就想到了我的博友“直播山西”(是个普通网友,他胆小,不让我透露他的名字),他有车,于是就一块儿去了。当天晚上近7时到了煤矿门前,天上下着小雨,黑漆漆的。
记者:其实你也可以领“封口费”。
戴骁军:我做不到。到了煤矿办公楼大厅,我也在来客登记簿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得以上楼去,看见三楼楼道里记者排着队在那儿领钱,办公室围着一堆人在数钱,哗啦啦的钞票,看见这种情景,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拍下来,但怕出生命危险,我提前布置逃跑计划,对“直播山西”说:“我拍了之后冲下楼,你将车门提前打开,我一钻进车,你就赶紧开车跑,如果我被抓住,你别管我,只要相机扔车上,你就快跑,照片高于我的生命。”如此商量好,我就冲上去,对着排队的人群猛按快门,楼道里、办公室、登记簿、停在门口的车,共拍了九张照片。一顿猛拍,由于光线昏暗,我还用了闪光灯。
记者:闪光灯?矿上和那些领钱的人没注意到你吗?
戴骁军:注意了啊,但我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只有一秒(相机连拍),他们扭头发愣的瞬间,我已经夺门而出。按照我在部队当兵的经验,撤也决不能原路返回太原,要反方向行,所以就掉头朝临汾方向跑,跑了有十几公里,我们躲进一个小村子,观望了20多分钟,发现没人追过来,才向村民打听偏僻小道,绕到了太原高速口。当天晚上10时多回到太原。
记者:整个拍摄过程很惊险?
戴骁军:拍照片和逃跑时我一直后背发凉。如果被发现要曝光,就算矿主不打死我,那些假记者也会打死我。
发狠揭露:“他们删得快,我发得也快,让他们删到手软也删不及”
记者:揭露“封口费”的证据终于有了?
戴骁军:是啊,我用镜头记录了黑暗的一幕,回到太原激动得一夜未眠,整理照片存入电脑,并将所见所闻写成稿子。心想这件事必须得干,稿子也必须得发。这件事发生在山西,但全国都有,那些假记者像黄宏小品里的超生游击队一般,哪里有矿难就往哪里跑。有一次,假记者敲诈矿主,由于索要“封口费”越来越多,矿主难以承担竟然报了警。他们常年从事这种职业,给整个媒体行业造成恶劣影响,让真记者蒙受不白之冤。我是记者,多年来深有感触,现在出去采访,别人对记者真假持怀疑态度,令我心碎。所以我一定要揭发。
记者:想揭发,但稿子能不能发还是个问题吧?
戴骁军:嗯,经过反复思考,我决定发到网上。第二天上午,我就和博友“直播山西”同时将所见所闻发到了我们经常玩的直播客网站,刚开始还没多大影响,但这个网站上的网友都注意了,纷纷留言。没想到过了几天,有一个博友打来电话嘲笑我:“戴骁军,你是不是也收了矿上的封口费了?”吓了我一大跳。赶快打开网站,发现稿子被统统删除。我气愤地给直播客网站打电话,编辑赵女士接了我的电话,支支吾吾,难以对答。我就要求与网站负责人对话,负责人竟说是因为来自“上面”的压力,所以不得不删。我问“上面”是什么部门?他避而不答。没办法呀,我只好重新再发,没想到不到两个小时,又被删除,这一下就激怒了我。
从这之后,我和“直播山西”天天坐在家里往全国各地的网站、论坛发帖子,只要是能够注册的,全都注册发帖揭露黑幕,他们删得快,我发得也快,让他们删到手软也删不及。就这样,帖子像雪片一样在网络上飞来飞去,网友们争相评论,很快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
记者:没人知道发帖者是你吗?
戴骁军:刚开始还不知道,但后来由于再次被激怒,我都是实名注册,公开叫板。被激怒的原因是有网站“面临压力”居然冒充是作者,要求别的网站删除文章和照片。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网站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是煤矿花了巨资删稿子。为此,我只好实名发帖说自己的言论以照片为证据,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当时没来得及多想,我只要真相,打击黑暗与谎言。
四十岁的坚守:“我希望社会能更纯净、更公正”
记者:但报复很快就来了,有人怀疑你是没有拿到“封口费”进行报复,甚至有文章说你借机敲诈勒索煤矿董事长10万元未果,所以发疯揭露。
戴骁军:报复是因为我捅到了他们的痛处。山西省政府刚刚发出公告称,首先煤矿董事长承认没见过我,也没听说过我,“拍片子也没见着”,没找过他要钱。他们是报复也是恶搞,想把这件事搞浑。我有证据,不和他们斗嘴。现在我在等待官方最终的调查结果,还我清白。
记者:你的这次揭露,揭出了你的同事、你的单位,却也有人说你得到了单位的巨额奖励,是这样吗?
戴骁军:不错,我拍下的四张登记表上赫然写着“西部时报,赵某某”。但我与此人并不认识,我所在的山西记者站也没这个人。如果他是报社总部的,按照惯例,总部的人来山西采访,是要告知山西记者站的,但没人告知。奇怪的是,对此人的真伪,报社一直不表态。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报社总部没有人给我打过电话,一个也没有。这种态度下,报社更不会给我丝毫奖励。山西记者站属报社下属机构,站长很同情我,也很为我着急。但我感觉到,我在这里干不长了。
记者:有人说你也是一个假记者。
戴骁军:这纯属造谣。我承认我在山西记者站不是记者身份,而是通讯员,但我在《西部时报》一直发稿子,而且都是有关山西省委省政府的重要会议与活动,比如报道奥运火炬手,这一点山西省委宣传部已经证实。我在报纸上发表稿子,有时署名通讯员,有时署名记者,对此我也搞不明白。
记者:以后有什么打算?
戴骁军:所谓四十不惑,如今我已42岁,仍然有很多疑惑。一方面,我个人生活清贫,对生活别无所求,只想安定。另一方面,我和别人又不一样,性格犟而独立,且有理想主义色彩。现在我还没精力想以后生活应该怎么办,但不变的是,希望社会能更纯净、更公正,黑幕不揭,我死不瞑目。(晚报记者 牛亚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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