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一切劳动由队长分配,绝大多数社员依赖集体计划经济生活,记工分,分口粮,集中耕作,统一分配收入……这些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时期流行的镜头,对中国其他地方来说,早已成为历史的记忆,但在距石家庄市约50公里的晋州市周家庄乡,这些不是历史,而是现实。
从1958年至今,河北省晋州市周家庄人民公社已经存活了50年,它也成为中国目前唯一保留人民公社制度的乡镇,而且今天仍然具有一定的活力。今年是改革开放30周年,30年间,中国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市场经济发展的大潮中,周家庄乡的未来究竟如何发展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周家庄乡党委书记雷宗奎还是觉得集体经济缺乏相应的积极性,乡里的大多数干部也都不愿意外界把周家庄乡称为“人民公社”。
一切劳动听从队长安排
走进周家庄,楼房均为统一的大小、统一的样式,在统一的门楼两侧,柿子树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白光,大街上既看不见垃圾,也看不见家畜,也很少有行人。
9月11日午后,仲秋的阳光依然毒辣。
吴平和另外7个壮劳力正在周家庄乡政府对面平整一块土地。每铲七八锨土,吴平都会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珠。“队长让平地的,地平整好干啥用我们也不知道。队长让干啥咱就干啥,用不着问那么多。”吴平说。
就在吴平平整土地的同时,不远处的高秀容正在修剪一个篮球场外围的冬青树。
与吴平的回答一样,高秀容也说,她修剪冬青树也是队长给分的活。“在我们这里,不是你想干啥就能干啥的,所有劳动都是队长分配,队长让干啥就得干啥,这样也好,不用操心,但是一定要干好,干不好队长就要扣工分。”高秀容说,她属于周家庄乡第四生产队,修剪好一块篮球场外围的冬青树可以挣5个工分,“去年一年,根据我的工分,队里发了6000多块钱,男同志一年一般可以挣1万多块钱。”
周家庄乡一切劳动量计算都是以工分为标准,下地干活的,看大门的,打扫卫生的,开车的,甚至包括乡长、队长的工作都要到年终按工分进行收入分配。
周家庄乡对不同的工种进行了372项细分,每项劳动的单位劳动量所得工分一目了然。每项工作所达到的要求也进行了具体规定,比如收割机收小麦,一平方米掉小麦不许超过13粒,否则便被罚公分。抽查者要趴在地上,清除杂物,进行查验。
每次上工,队里的会计都会记账,到年底统一结算。当年全队总收入除去合作社一年中支出的生产资料成本、水、电、口粮款以及集体公积金等,算出每个工的工值。
在集体所有制下,一切听队长安排。队长是生产队的权力枢纽,每年春天决定当年的生产计划时,几乎都是队长一个人安排,报到合作社一般也不会作大的修改。
周家庄共有10个队,由周家庄农工商合作社管理。“这些队长都是20年前任命的,这几年对个别不称职的队长进行过调整,并没有采取过选举制。” 合作社主任韩建明说,队长必须懂技术,懂得生产的每个环节,“老是换人也不好。”
“乡政府”外衣下的“人民公社”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30年来的改革由农村起步,而农村改革的起点正是包产到户。1982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确立,为中国理顺农村生产关系打开了新路子,拉开了农村改革的大幕。那么,1982年时,周家庄乡是如何在这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改革中成了“例外”?
提起此事,周家庄人都会想到雷金河。直到2001年去世前,雷金河一直都是周家庄的灵魂人物。周家庄现在周密分工的最初制定者就是雷金河,1953年,雷金河为首的一班人制定了“干多少活、记多少分”的规定。当时,这样细致的“定额管理”异于全国其他公社。1954年周家庄公社的出工数量比1953年增加了52%。
“雷社长对我们周家庄的贡献太大了,可以说,没有他也许就不会有周家庄的今天。”65岁的周家庄人吴保天说起雷金河,话语中还带有些许崇拜。而周家庄乡现任党委书记雷宗奎就是雷金河的孙子。
“1982年,农业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是农村的主要形式。不过,我们周家庄集体经济基础比较好,开会讨论是否要分地的时候,绝大多数社员都不愿分地到户。” 吴保天说。
“周家庄人民公社成立于1958年,1983年就改为周家庄乡了,自从1953年周家庄实行的就是能够调动每个人劳动积极性的按劳分配的“三包一奖”生产责任制,这不同于一般人民公社的大锅饭。”周家庄乡党委副书记王月双说。
事实上,周家庄人民公社在1983年改为周家庄乡后,记工分,分口粮,集中耕作,统一分配收入的经济形式并没有变动。
允许个体经济的“人民公社”
“要想了解周家庄,就必须转变固有的观念,这里跟其他许多地方真的大不一样。”王月双激动地说,周家庄允许个体自由经济的发展,他们并不乐意叫“人民公社”。
30年的时间,已经让改革开放渗透到了中国的每一个地方,周家庄也不例外。在周家庄,同样有一些人不愿意受集体经济的束缚。
范红(化名)就是其中一位。她是二队的社员,在周家庄乡政府附近经营一家商店。范红告诉记者,她的商店开业4年了,4年前,她到石家庄为做生意的亲戚帮忙,便对做生意产生了兴趣。
“我并不是对周家庄的集体经济模式不满,做生意是我的个人选择,如果不做生意,每个月也能收入千把块钱,并且不用操那么多心,只是我感觉那样的话有点碌碌无为,有点不自由。”范红说。
与过去人民公社不一样,周家庄乡虽然实行的是集体所有制,却不控制公民个人财产,到了年底就进行分配。更大的不同在于允许并支持私营经济的发展。
范红选择自由是付出一定代价的,因为她每年要向队里交纳1000元的公积金。
根据周家庄乡合作社的规定,每个不参加农业或工业集体劳动的社员,每年必须要向合作社交纳一定数额的公积金,因为他们还享受合作社的各种福利。具体数额为男性每年交1500元,女性每年交1000元(有6岁以下小孩的免交)。
虽然范红现在选择了自己做生意,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做生意了,依然可以回到周家庄的集体经济中去。河北省社科院农村所研究员刘增玉曾在2001年调研发现,从1984年到2001年18年间,周家庄的非公经济在全乡经济中的比重一直在20%以上。目前,周家庄从事非公经济的人员占总人口的5%左右,去年非公经济纯收入863万元。
非公经济的增长,虽然没有增加集体收入,但无疑提高了社员的生活水平,而且实行自由的流动政策,也让社员没觉得集体是对他们的一种禁锢。这也让“人民公社”多了一个存在下去的理由。
20年前实现中小学免费
周家庄共有劳力6000多人,其中80%在企业,15%从事农业,5%从事个体私营业。
2006年,周家庄工农业总收入48678万元,人均收入达到了晋州市最高的5609元,财政收入也是全晋州市第一。
由此可见,周家庄这个“人民公社”仍具有一定的活力。就在老百姓收入增加的同时,周家庄的集体经济数量也在不断增加,这种增加的受益者自然还是周家庄的社员。
从1981年开始,周家庄的家家户户已免费使用上了自来水。次年,公社开始对年满65周岁的老人实行养老津贴、对孤寡老人实行五保等福利政策。随后,中小学一切费用全免。
“随着时代的进步,我们的福利政策也是在不断改新,以前,养老津贴是每个月30元,从去年开始涨到60元了,目前,我们正在酝酿一批新的福利政策。”王月双说。
公社里的福利体系、集体经济的主要来源,其实是靠乡里的9家集体企业在支撑。
一份资料显示,2005年,周家庄的农业纯收入是2121万元,而一个周家庄阀门厂的纯收入就达到2549万元。
吴强是阀门厂的门卫,他告诉记者:“我们也是按工分发工资,我去年发了一万多块钱,真正在工厂内做工的人都能发两万多块。”
“人民公社”期待改变
虽然周家庄的集体经济模式,让社员“不用操心”、“生活有保障”,不过,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种模式存在不少弊端。
“我还是感觉把地分了好,这样更公平,干活更有积极性,可是我们又不敢说,自己做生意吧,也没那本事。”二队社员吴女士说,“我们队长光会给我们分活,他自己就从来不干,发的钱却比我们都多。”
吴女士还向记者透露:“周家庄乡的很多干部,包括生产队长、几个厂的厂长,都是乡党委书记雷宗奎的亲戚。”
对于吴女士的说法,王月双这样解释:“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做到让人人满意。多年来,周家庄的风俗是女不外嫁,男不外娶,所以,要是追根溯源,周家庄人人都是亲戚。”
周庄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说,周家庄乡从乡长、副乡长,到武装部长等,都是没有工资的农民身份,分红收入只比平均水平一万五六略高一点。
让周家庄乡的干部们最为得意的福利政策,也有社员提出质疑。
“啥福利政策啊,我们可没感觉到,其他乡镇的农民吃水、孩子上学也是免费。”三队社员韩先生说,“应该把地分了,那样干活才有积极性,那些想混饭吃的人就混不成了。”
吴女士和韩先生都提到了“积极性”,这也是乡党委书记雷宗奎一直思考的问题,他已经意识到,生产缺乏积极性,工业过于集中在劳动密集型企业等集体经济的局限性。
那么,周家庄的体制能否延续,它的明天在哪里?
这些问题也一直困扰着雷宗奎,他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集体经济确实还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
河北省社科院研究员刘增玉认为,从目前的现状看周家庄的体制是完全可以延续的,“关键在于人的因素”。
随着工业人口的增加,慢慢地已经开始影响到农业生产。雷宗奎设想,要提高农业机械化,再到外面聘一部分劳力。(袁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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