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地球上负面消息层出不穷。希腊首都雅典以其难以停息的骚乱引发了世界的担忧。元月9日,又有大约3000名示威者在游行过程中和防暴警察发生冲突,多人受伤。这是雅典街头暴力活动的继续:2008年底,警察开枪打死一名15岁少年,引发街头暴力活动。
在以色列轰炸巴勒斯坦以前,对雅典骚乱的现场报道一度占据西方各大电视台的主要时段、欧美主要大报的头版,西方各大通讯社也持续滚动报道。同时,国内部分媒体特别是网络媒体和若干网上论坛也在推波助澜,似乎雅典骚乱正在快速蔓延到整个欧洲,要引发整个欧洲“革命”。记者本人多次接到国内媒体的电话连线要求,他们武断地认为整个欧洲都将暴动,希望记者分析其前景之类。
作为常驻雅典、又亲历骚乱全过程的记者,我感觉到国内部分同行、大众已经被西方强势媒体深深地误导。其实雅典还是很正常,多数市区、多数民众的日常生活没有受到影响。
2008年12月8日晚,雅典的骚乱最为严重,记者和希腊同行离开位于市中心连接宪法广场和奥莫尼亚广场的大学街时,空气中弥漫着刺激的催泪弹味道,路上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没有任何人对过路行人进行人身攻击。步行大约15分钟,来到离宪法广场不足500米的雅典最富有的一个区域科罗纳基,我们惊奇地发现,不少雅典人仍然坐在户外餐馆,吃着烤肉串。在这里,我们非常顺利地打上了出租车。
骚乱向欧洲扩散一说也是想当然。目前只有希腊移民较多的部分欧洲国家和澳大利亚的希腊使馆受到少数希腊籍或希腊后裔青年的冲击。
少年被警察打死,之所以引起希腊各界如此强烈的反应,有其历史文化原因。
1967~1974年希腊处在军政府统治下,阴影犹存,少年被警察击毙,触及希腊人的敏感神经。民众对警察滥用武力表示不满。值得说明的是,希腊政府是不敢轻易动用部队或武装警察的。警察的主要工作是防卫、维持秩序和收拾示威残局,以避免滋生新的事端。
希腊是一个习惯自由表达的国家。人们经常采用示威游行的方式表达不同的观点,抗议政府的政策,甚至跟希腊无直接关联的国际事件,他们也要上街闹一闹。示威游行在希腊司空见惯,几乎各个行业都举行过游行,国家公务员、教师、律师甚至警察都举行过示威游行。通常游行结束,警察撤掉交通警戒线,一切就恢复正常。
此外,希腊又是无政府主义的发源地。在以往举行的示威游行活动中,无政府主义者多次和防暴警察发生武力冲突。这些有暴力倾向的人大致包括两大类:一类是激进的学生。他们长期受左的思想影响,反对资本主义,反对现有的规章制度,长期以来喜欢向权威、警察挑衅。他们以造反派自居,认为自己是救世的先锋。另一类是与警察、政府有“仇”的人,包括吸毒者、惯偷 、非法移民等。他们往往参加所有的示威游行,借机骚乱,损毁商店,趁火打劫。
引发骚乱更主要的是现实原因。由于金融危机造成经济萧条,很多人失业或找不到工作,希腊民众对卡拉曼利斯政府推行的养老金政策、教育和经济改革计划不满,痛恨政府官员贪污腐败。
许多人会奇怪,中国人一直对西方强势媒体保持警惕,2008年中国民众还一致抗议西方媒体对拉萨骚乱和奥运火炬海外传递的歪曲报道,这次怎么会那么轻信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第一,雅典距中国遥远,除新华社外,没有媒体常驻这里,无从像发生在中国的事件那样,根据第一手采访和自身经历来判断真相,也无法校验和预测事件的整体影响和走向。单一的新闻来源,导致新闻判断力的丧失。
第二,中国部分媒体和民众认为,西方强势媒体在报道中国问题上天生存在偏见和片面,在报道他们自己的问题上自然会客观和公正。这其实也是想当然。这倒不是说西方强势媒体喜欢片面报道,而是媒体的传播特性,总是聚焦一个核心点,导致对局部画面和局部问题的放大。
第三,中国媒体和民众对西方体制、文化还是隔膜。在希腊和西方,罢工、游行、过激的小冲突习以为常。要消除这种隔膜,只有加强多种途径的沟通。在财力许可的情况下,中国的媒体应该尽量派出记者亲临事件现场采访,获得第一手新闻,发出自己的声音。在校正西方强势媒体的报道上,中国的媒体人责任更大。(梁业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