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费什捧起非洲杯
开幕战打平的成绩并不能让前辈拉德贝满意,他恨不得自己上场,“绿茵场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们踢足球都是光着脚的,其实也不叫什么足球了,就是一个干瘪的圆球,甚至是他们不要的橄榄球。”拉德贝回忆说。“他们”是指白人。
在南非,足球是黑人的慰藉,橄榄球则是白人的最爱。“当时总有外国橄榄球队来南非比赛,不多的黑人观众只给外国球队喝彩。我们的‘跳羚’输球了,他们才叫好。”埃里克说,“现在这种状况大大改变了。但对橄榄球和足球喜爱还是泾渭分明的。”
“跳羚”是南非国家橄榄球队的称呼,由白人组成。1991年岁末,当国际体坛取消对南非制裁,率先走出国门的是板球队和橄榄球队。
而橄榄球场也成了白人宣泄不满和对抗情绪的场所。这正是曼德拉担心的。在上世纪90年代最初几年,白人自认为失去权力,游行示威此起彼伏,而黑人右翼组织也主张分裂,南非面临内战危机。
如果说索维托的足球城体育场是南非足球和全体黑人的圣地,那么约翰内斯堡的埃利斯公园体育场则是白人橄榄球的家园。
1992年8月,“跳羚”队在埃利斯公园体育场与新西兰队比赛。本来非国大和白人改革派政府希望这场赛事能成为种族和解的仪式,但体育场里充斥了种族隔离时代的南非旧国旗和旧国歌。
“当时那种对抗的气氛,就像电影《成事在人》(Invictus)中描写的那样。”埃里克说。
黑人足球则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南非世界杯形象大使、前国脚马克·费什不同意“黑人足球”这种说法,“种族隔离的年代结束了,足球和橄榄球都是南非人的。”他也承认,新旧南非磨合期,或多或少影响了一些俱乐部的训练,“比起其他公司或政府机关,球队情况稍好一些,不过,一下子失去‘主人’的权力和地位,一些白人确实无所适从。”
梦想成为拳击手的曼德拉要改变这一切。借助国际大赛弥合社会矛盾、提振国家经济,成了他的急迫选择。
在非国大努力下,南非于1993年获得橄榄球世界杯举办权。一年后,非国大在南非首次不分种族的大选中获胜,曼德拉成为第一位黑人总统。
拉德贝也告别了家乡,前往英国利兹联效力,最终成为这一知名俱乐部唯一的南非籍队长。“因为旧体制被打破了,南非开始民主进程,我才能离开索维托,才有机会参与国际比赛。”拉德贝说。
1995年6月,橄榄球世界杯如期在南非举行。决赛开始前,曼德拉穿着“跳羚”队的绿色队服来到现场。15比12,南非战胜新西兰队,全场黑人和白人观众一起喝彩,挥舞着南非新国旗。埃里克当时就坐在看台上,“曼德拉说过,‘跳羚’不是白人的,也不是黑人的,是南非人的,我到什么时候都记得他说的这句话。”
拉德贝是在电视中看到比赛的,“曼德拉总统给他们的队长颁奖,改变了局面,我们开始接受橄榄球,国家开始统一,我们知道我们和白人都是一样的,但我当时确实对橄榄球不太感兴趣。”
凝聚国民之心的另一大盛举出现在1996年。是年,非洲杯足球赛在南非举行,拉德贝、马克·费什领衔的南非队打入决赛,2比0战胜突尼斯,第一次捧得非洲杯!
在颁奖的电视图像上,世界各地的观众看到,索维托“足球城”又一次成为欢乐海洋。马克·费什高举着沉沉的奖杯,和战友们一起接受人们的欢呼和呐喊。
作为南非为数不多的白人足球运动员,他的“举杯”意义深刻。而目睹球场上那么多的白人和黑人一起享受足球胜利的快乐,也令马克·费什感慨良多。
“为什么非要强调肤色呢?我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在南非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1973年出生的马克·费什家境殷实,在约翰内斯堡读书时开始足球生涯,曾在意甲拉齐奥、英超查尔顿队效力,是当时身价最高的非洲球员。
如今,南非世界杯开幕了,作为形象大使,他可以暂时结束周游世界的工作了,陪儿子看球赛、练球,成了最大享受。费什的好友、奥兰多海盗队前黑人队员蒙塔里也常加入其中。
年少时,费什在首都比勒陀利亚的白人学校上学,课余时间去俱乐部踢球。当费什在市中心球场踢球的时候,蒙塔里只能在市郊的空地上练球。
“当时黑人是不允许到这里来的,现在这些全都结束了。”马克·费什说,他要在左手臂文一个曼德拉的画像,他告诉儿子,“喜欢足球,享受足球,就在一起踢,把球传给队友的时候——无论白人还是黑人,都要保持微笑。”
“保持着客气的冷静”
在那支创造非洲杯历史的南非国家队中,有3名白人球员。14年过去了,今天的南非国家队中白人球员只有一人——以头球见长的中后卫马休·布斯(Matthew Booth),还没有出现在开幕战首发阵营中。
1977年出生的布斯17岁时便在职业联赛亮相了。2006年,他迎娶了首届南非小姐索尼娅-博尼文提娅,一时间让南非民众津津乐道。
出众的球技加上和睦美满的家庭,让布斯成为了南非球迷的新偶像。每当他在场上触球时,球迷总喜欢高喊他的姓氏“Booth”,让很多不知情者误以为在“嘘”他。这一幕也成为南非足坛特有风景。
2010年6月3日,在世界杯开赛前,92岁的老人曼德拉又一次来到南非队的训练营,新一代球星皮纳尔、布斯等握着曼德拉柔软的手,同样感受到拉德贝、费什曾感受的力量。
当记者询问布斯与黑人队友合作是否愉快时,他只简单地回应了一个“很好”。
南非《星报》曾采访布斯的黑人妻子索尼娅,她说丈夫的“白人肤色”不应该引起人们对他入选国家队的质疑,“人们早就变得更加开明和宽容。布斯在俄罗斯踢球时,我们遇到过一点肤色上的好奇问题,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和马休之间的关系。我从小就生活在争议中。作为生活在南非的黑人,因为我长得漂亮,个子高,我妈妈甚至强迫把我的长发剪短,让我低调。后来我鼓足勇气参加南非小姐比赛,获得第二名。我得到了应有的评价。”
与足球国家队的情况类似:当2007年南非橄榄球队在法国再次成为世界冠军时,首发出场的15名球员中也只有两名黑人球员。
开普敦大学教授沃康纳提醒《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南非的足球已经回归到足球的本来面目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什么肤色呢?”
不过,他也发现,对于世界杯来到南非,他的大多数黑人同事和朋友都欣喜不已,“男女老少,懂球的,不懂球的,都给予很高热情。相约到现场助威,或者早早结束工作去酒吧为足球狂欢。”而在白人圈里,很多人对这次黑人的嘉年华“保持着客气的冷静”。
“现在的南非,不是种族隔离时期,也不是曼德拉时代了。很多遗留问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也出现了,反映在种族问题上,反映在阶层问题上。所以,还是保留一些简单的快乐吧,比如足球。”沃康纳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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