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模式不是政治同盟
看看“金砖四国”的构成:两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两个世界文明古国,三个世界人口大国,四个各自所在地区的大国。尽管这四国的元首早在多个世界性多边场合见过面,但当这四国的外长坐下来会晤时,仍然免不了引发各种猜测。特别是之前中俄印三国的外长级会谈已经召开了7轮,西方对于这个东亚“三角”的狐疑未定之时,“金砖四国”外长会谈的启幕更是引人关注。
“这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这四个国家都是大国,都有着各自独立的政治传统,在政治上也都有不听命于西方的考量,他们的聚会自然有着相当的影响力,”中国现代国际关系学院俄罗斯所研究员王郦久对记者表示。
在会后发表的联合公报中,四国外长一致认为,在法治和多边主义基础上建立更加民主的国际体系是当今时代的要求,这实际上是对当今世界“一超”——美国的“单边主义”的一种回应。而公报中,“中俄两国重视印度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理解并支持印度和巴西在联合国发挥更大作用的愿望”这一表述更加耐人寻味,这一方面重申了四国对发挥联合国中心作用的肯定,另一方面也是对联合国需要进行改革的大势的确认。
不过,有关专家也认为,没有必要将这个四边对话的机制政治化。“从目前来看,四国之间还没有什么非得坐下来谈的事情,这种对话更多的是基于对世界格局未来抱有理想上的近似,”王郦久说。
曾经数次参与过中印名人论坛和中印俄二轨对话的中国现代国际关系学院研究员、印度问题专家马加力对表示,中印俄的“三角”对话已经被西方炒作得很厉害,在这样的背景下,“金砖四国”的四边会晤中加入了巴西反而降低了这个对话的政治味道,而更侧重于在非政治化领域的议题。
“加入了巴西后,该国虽然与其他三国有地理距离,但没有心理距离,这样一来就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如何解决南北发展不平衡以及经济全球化的问题上了,”马加力说。另外,中国、印度和巴西都在粮食、温室气体排放等方面受到西方国家的压力。前不久,美国总统布什曾发表言论,称印度是全球粮食危机的主因,立刻遭到了印度三大党派的集体“炮轰”和举国的抗议。
当被问到如何看待西方对于四国外长会议的种种战略上的揣测时,国际关系学院世界经济问题专家张澜涛教授颇为不以为然。
“包括中国在内的‘金砖四国’不是想要去跟美国和西方对着干,而只是表现出身份认同的一种姿态,”张澜涛同时认为,“金砖四国”模式也不是“一体化”,因为它不符合类似于欧盟那样的一体化的基本条件,而仅仅是对于一体化的一种补充。
“当然这种模式对中国是有意义的,这表明了在全球化背景下开放的中国一种全球布局的意识,根本上是符合中国经济安全利益的。”
在被问到如何看待这次四国外长会晤时,高盛的吉姆·奥尼尔对《环球》杂志记者表示,这仅是一个开始,表明四国认可了相互间经济上的共同利益;同时这也是提示世界,现在是到了G7、G8、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以及联合国给予四国更大权重的时候了。
奥尼尔认为,“金砖四国”与以往的新兴国家是不同的,因为他们是世界经济的引擎。“看看在目前这个状况下(注:指受次贷危机拖累的美国经济状况)美国正在繁荣的出口贸易,这要都要归功于金砖四国的消费力,”奥尼尔对记者说,“看看这四国代表消费能力的零售指数在2007年的表现吧,每一个国家都接近了1%,几乎是同期美国的2倍。他们是世界经济未来的希望,整个世界都要感激‘金砖四国’!”
G7的明天与“金砖四国”的未来
在“金砖四国”外长落座,接受媒体的高度关注之时,代表传统发达国家的七国集团(G7)这些年已经显露除一些疲态。且不说G7的风头今不如昔,其内部也是争吵不断,缺乏行动力。媒体评价G7开会的风格现在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有结论没行动,有清谈少作为。
事实上,G7也已经认识到了以“金砖四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的影响力,如今的G7峰会已经演化成G8+5的模式,即G8(G7+俄罗斯)+中国、印度、巴西、南非和墨西哥。在去年于德国小镇海利根达姆举行的G8+5首脑会议上,发展中国家的声音得到了进一步表达,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领导人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度。
然而,参比“金砖四国”的发展潜力,高盛的吉姆·奥尼尔表示,当今G8+5的格局还要发生变化。目前“金砖四国”仍是处在被邀请的角色(俄罗斯努力成为G8的一员,然而G7对此并非十分称意),且七国集团仍旧单独发表对世界经济展望的报告。奥尼尔认为,看看G7对这次四国外长会议的反应一定很有趣,而下一届峰会可能就有新的变化出现。“说不定目前的G8+5的模式未来会被G13或者其他什么模式所替代。”
然而,“金砖四国”在G7的反衬中显得金光四射的同时,也不能不忽视发展过程中的风险和隐忧。在高盛描绘出的2050年世界图景中,还有一幅人均收入的预测,其中位于“富人俱乐部”的仍旧是美、英、法、德、日等传统西方强国,“金砖四国”中只有俄罗斯入围,而人口大国巴西、中国和印度都处在中等收入行列。
除了这些之外,四国各自的国情中都有脆弱的短板。中国将面临老龄化的威胁,人口红利可能出现下降,同时自然资源有限,环境污染严重,公民受教育水平依然不高;印度除了人口众多之外,虽然有着信息技术产业发达和管理人才供应充沛的优势,但制造业落后,基础设施薄弱,失业率较高;俄罗斯近年由于治国有方及石油价格高企,经济出现明显的恢复性增长,但产业结构过分依赖能源出口,而且俄罗斯人口出生率在“金砖四国”中最低,但死亡率却最高,这无疑构成了对国家人口竞争力的威胁;南美大国巴西虽然资源、物产丰富,有“未来之国”的美誉,但上世纪遭遇挫折的城市化和金融危机的后遗症仍未消除,其失业率也是“金砖四国”中最高的。
另外,四国目前最主要的贸易伙伴仍旧是发达国家,“金砖”国家间的贸易份额仍很有限。而且当今世界,无论从资本实力,科技创新实力,世界市场份额还是跨国公司的规模和数量来说,依然是现有的发达国家占有主要份额。“金砖四国”的组合,按照有关专家的话来说仍旧是一种“重要配角”的组合,尚未真正走入世界舞台的中心。
对于“超越美国”的设想,国际关系学院世界经济问题专家张澜涛教授认为既不可能也无必要。“美国的模式是独特的,两次世界大战都令美国大获其利,其本土又毫发未伤,现在是全世界的资源维系着美国的发展,这样的模式是没有第二个复制品的,”张澜涛说,“金砖四国”目前必须立足于自身,找到符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和经济发展模式。
吉姆·奥尼尔也提醒到,“金砖四国”目前面临的一个大的风险就是外界的误解甚多,如何与世界交融衔接是对四国重要的考验。至于对现有资源的利用,奥尼尔并不担心四国会因为争夺资源而内讧,他认为发展中大国的能源效率一定会提高,而这个过程恰恰充满了商机,也是“金砖四国”的重要机会。(李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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