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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郭震海

　　享誉国际的华人导演李安，祖籍江西德安，生于台湾屏东潮州，留美多年。他导演的被称“父亲三部曲”的《推手》、《喜宴》、《饮食男女》获金马奖、金熊奖等奖项，《饮食男女》获第三十九届亚太影展最佳影片、最佳剪辑奖，第七十七届大卫格里菲斯奖最佳外语片奖，列1994年台湾十佳华语片第一名，他也因此一跃成为世界知名导演。随后赴美拍摄英语片《理智与情感》，获金球奖最佳影片和柏林影展金熊奖，《冰风暴》获戛纳影展最佳编剧奖。2000年执导华语武侠片《卧虎藏龙》，获奥斯卡包括最佳外语片在内的四项大奖。2005年完成涉及同性恋题材的新片《断背山》，获威尼斯影展金狮奖和金球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四项大奖。2007年在第六十四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他又以一部《色，戒》再捧金狮大奖。

　　李安的电影手法质朴自然，对白风趣幽默，情节细腻别致。现实中的李安，熟悉他的人对他的评价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腼腆”，用著名编剧王蕙玲的话说：“他有少男的腼腆，又兼具江湖的沧桑，也有很棒的幽默感，活似一个大顽童！”

　　“嘣”地一声就开唱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李安从台湾，谭盾从湖南，陈逸飞从上海，陈凯歌、艾未未从北京，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像歌剧《波希米亚人》演的那样同聚纽约，一群特别有理想的年轻人从中国文化的各个地域来到纽约，白天为牛奶面包各自为战，一到晚上，就聚在一起谈理想，“吹牛”。每个人都吹过去的“牛”，这中间李安是城府最深的一个。他不大吹牛，他喜欢听，听了他也不大表态，但是他有很深的沉思。他给人很从容而且深邃的感觉。

　　一年春节，纽约艺术家们相聚联欢。“春节了，咱们请李安为大家唱一首台湾民谣怎么样？”不知谁喊了一句，在场的人都跟着起哄。李安摇摇头连说：“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我五音不全……”脸红耳赤地推搪间，忽然，只见他头一抬，眼睛直直望着一个角落，“嘣”地一声，他开唱了！那神态就像一个孩子，当时他唱得很投入，但跑调儿跑得离谱。因为跑调，在场人的肚子都笑疼了。他唱完一曲后就带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是五音不全，你们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突然呢，他眼睛又一瞪，说：“我再来一首吧！”

　　五十几秒竟然在想笛膜

　　2000年为了拍《卧虎藏龙》，李安整条腿都瘸了。作为《卧虎藏龙》的作曲人，谭盾在上海边录音，边给李安找中医看风湿。第一次录完后，谭盾特别满意，就问：“李安，你觉得怎么样？”李安望了谭盾半天，沉思了五十几秒(这很长的五十几秒呀)，突然头一抬，说：“好像笛膜松了一点。”接着，他说：“其他都非常好。”大家听后笑作一团。这个奇怪的李安，这五十几秒竟然一直在想笛膜的事。后来在场的人就解释给他听，南方的笛子吹起来，笛膜是要松一点；北方的笛子，膜要紧些。他想了想又说：“你觉得我可以跟这个吹笛子的人学一学吗？”大家又笑得一塌糊涂。随后马上带他到豫园买笛子，在上海第一次录音后他就放松了，除了找中医看风湿以外就是学笛子。

　　很想快点回家被老婆骂一骂

　　在第63届金球奖颁奖当晚，有记者问李安，你太太对你挑战奥斯卡反应如何？李安腼腆地笑笑说：“她不骂我就好了。”惹得在场的人笑得直不起腰。

　　那是1978年，在一次留学生的聚会上，李安遇见了性格开朗的台湾留学生林惠嘉。聚会后他主动约对方看球赛，对性格腼腆安静的李安也颇有好感的林惠嘉很爽快地答应了。认识两年之后，李安前往纽约大学学习电影制作。每个星期他都要打很长时间电话给林惠嘉，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李安说：“自己是林惠嘉最佳的倾听者，她虽然没有女性特有的娇媚，但声音有一股神奇的抚慰人的力量。心情不好时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烦恼立刻烟消云散。”

　　1983年，恋爱5年之后，李安和林惠嘉在纽约举行了一场中西合璧的婚礼。电影《喜宴》里的很多情景是他当时结婚实况的翻版。婚后两人分居两地，聚少离多。李安在纽约大学读硕士，林惠嘉在伊利诺斯继续攻读生物学博士学位，可是两人感情非常好。有一次李安和太太到华人区买菜，有位台湾来的女人对林惠嘉说：“你命真好，先生现在还有空陪你买菜！”不料当即被林惠嘉抢白：“你有没有搞错呀，是我今天特意抽空陪他来买菜的。”

　　为珍惜两人共处的时间，现在每次回家时，林惠嘉都尽可能自己开车去接丈夫。在车上，大导演会像个孩子般忙不迭地、絮絮叨叨地对老婆述说外面的一切。然后，听老婆的赞美，也听老婆的教诲。李安说：“以前穷困时，靠老婆养，现在当导演，在外头耀武扬威，回家做收心操，像是煮煮菜，‘求’老婆骂一骂，被老婆修理一下，也好收收心，算是平衡一下。”2001年，《卧虎藏龙》没有得到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奖时，有记者问李安的感想，李安想了想说：“很想快点回家被老婆骂一骂！”

　　风格，是让没有风格的人去担心的

　　《断背山》获奥斯卡小金人后阔别母校台湾艺术大学7年的李安握着闪闪发光的小金人风光返校。在锣鼓喧天的献花热闹场面中，学弟学妹们一路欢呼簇拥，争相请李安签名、握手及拍照。座谈时在场有一百多人，还另开两个直播区，共约四五百人参与，其中不少外校生。当台艺大校长黄光男要在场老师起立致意时，李安也立即礼貌地起身。黄光男问他是否要将奥斯卡奖座捐给母校？他说：“谁说的，没有这件事，不过可以借大家看一下。”艺术大学的老师们好奇，纷纷传递金像奖座沾喜气。李安还笑说：“大家都可以摸一摸，小心，不要刮倒了！”

　　李安对电影艺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我常骗爸爸去台北补习英语，其实都是在排话剧。”他为了看一部电影，搭公车远赴莺歌。在校时，他把握学习机会，延续到走上社会投入片场。“每次拍戏，都是一种学习，为拍片学武术、马术，首先一定要比别人更懂。拍《理性与感性》前，特意到英国学半年礼仪。拍《卧虎藏龙》，还专门了解了清装礼仪。”有人问李安导戏的风格时，他风趣地说：“我导戏并无固定风格，风格，是让没有风格的人去担心的。”有老师问他如何贯穿各题材？李安的妙答是：“我自幼听话，压抑是诀窍。”

　　用李安自己的话说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电影：“打从在娘胎里开始，母亲就怀着我一路啃甘蔗、一路看电影，直到把我生出来。”

　　像剥洋葱一样，总是想往里面探索

　　李安有种与众不同的幽默感。这种幽默不是美国喜剧片中夸张呈现的硬滑稽，只是将一些非常生活化的动作语言略微“放大”一些，让人看了会心一笑。比如他导演的《喜宴》中那位自作多情、说话没完的老妇人，老来缠着老父亲，那种羞答答而又情不自禁的样子，看了让人捧腹。

　　2005年《断背山》获得金球奖多项提名以及影评人协会的肯定，但是由于电影内容描述同性恋，备受争议，犹他州一家戏院干脆禁止本片上映。李安获知这项消息后，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幽默地回应：“只有一家被禁啊？我以为会有数百家，我很诧异大家想看这部电影，这是一部有关爱情的电影，我鼓励大家看过之后再评论。”

　　《色，戒》上映后，其中一些大胆的性爱场面引发不少争议，更成为记者的焦点话题。面对这个尴尬问题，李安表现坦然而又不失幽默地说：“饮食可以自然表达，性似乎就比较隐晦，我自己像剥洋葱一样，总是想往里面探索。另外，我大约也有中年危机，过去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没有做过的事情，总是希望在既有的资源和权力之下，好好面对一下。”

　　李安和央视王志面对面时，王志问：“你认为自己是谁呢？台湾、内地、华裔还是……”李安说：“我希望告诉世界，李安这个人，就是由很多东西交替的！”这就是李安，一个幽默风趣又有点腼腆的大男孩。

　　(摘自《喜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