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是加沙地带包括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在内的巴各武装派别与以色列为期6个月停火协议生效的第一天。巴以停火协议一出台,随即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不同反响。这纸协议给异常沉闷的中东和平进程带来的是一丝和平气氛,还是新一轮冲突,一时间难以做出科学预测。其中,多数国际舆论对巴以停火协议的前景持谨慎的乐观。
这份停火协议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性。协议的实施共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哈马斯与以色列停止在加沙地带的一切军事行动;第二阶段,加沙地带的巴其它武装派别与以色列停止军事摩擦;第三阶段,就释放去年被绑架以军士兵沙利特的问题进行谈判,以方拟将放宽对加沙的封锁,增大向加沙地带运送的物资供应量。第四阶段,如果达成释放沙特利的协议,以方将考虑开放连通加沙地带和西奈半岛的拉法口岸。停火协议关于“阶段性条件”的灵活规定,层层推进,均能为巴以双方所接受。总体来看,巴以停火的前两个阶段进展基本顺利,巴以局势能够保持相对稳定。
目前,人们应该有理由对巴以关系随之而来的“平静”做出憧憬。这份停火协议的达成与埃及方面的大力斡旋密切相关,但是其深层次原因却在于巴以双方的现实需求。从哈马斯的角度看,去年武装夺取加沙地区的控制权,不仅未能给生活在这里的一百四十余万巴勒斯坦人带来多少福音,反而招致以色列更加严厉的制裁和打击。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一年来始终生活在以色列持续不断的严密封锁和军事打击的双重压力之下:前者使他们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后者使他们失去了四百多名无辜的生命。加沙巴民众的怨声载道,促使哈马斯对已有的加沙政策做出深刻反思。从以色列的角度看,哈马斯已经把加沙变成推动伊斯兰极端主义事业的稳固阵地,其非常规的火箭弹袭击使居住在加沙地带附近的以色列民众频频躲进防空洞,严重挫伤了他们的安全感。面对以色列民众希望政府有所作为的强烈要求,以领导人的政策选择有时带有一定摇摆:如果满足民意,顺势而为,严厉打击哈马斯,可能会招致新一轮更大规模的报复;如果漠然处之,无所作为,满足现状的维持,那么可能引发政府的信任危机。因此,对于哈马斯与以色列而言,埃及方面的外交努力为双方同时摆脱眼前困境创造了有利条件,自然会得到巴以的积极响应。
虽然巴以双方维持停火的局面是可以期待的,但是鉴于巴以和平进程的复杂性和敏感性,一纸为期半年的停火协议不可能带来根本性变化。这份极其脆弱的协议能否真正得到遵守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得到遵守,短暂的和平局面能够维持多久,仍然面临许多不确定性因素。
一方面,巴以双方明显缺乏履行停火协议所必须的信任。这份停火协议具有“阶段性”特性,与巴以双方的相互猜忌有关。无论是哈马斯还是以色列都公开表示,只要对方遵守协议,自己也将遵守协议。在以色列看来,哈马斯对停火协议的签订并无诚意可言,哈马斯同意与以色列“冷静”半年,不仅是为了解除以色列对加沙地区的封锁,赢得喘息机会,积蓄力量,也是为了迫使以色列承认它的政治权威(这是以色列总理奥尔默特迟迟不同意加沙停火的原因之一)。在哈马斯看来,以色列不可能真正遵守停火协议,暂时的停火只是推迟了其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因为历史上以色列对巴武装派别的军事打击鲜有“心慈手软”的例证。尤其令人担心的是,该协议并不限制以色列在约旦河西岸采取军事行动,这为巴以在该地区“轻而易举”的军事摩擦留有充分空间。实际上,埃及对于巴以双方在协议达成过程中的“有所保留”早已心知肚明。例如,6月24日,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在与到访的以总理奥尔默特会谈时承诺,在“沙利特问题”获得突破性进展前,将不会开放拉法口岸。在缺乏彼此信任的情况下,巴以双方在停火协议实施过程中的容忍性或者回旋的余地是有限的,随时都有可能导致新一轮的冲突。
另一方面,巴以内部局势均存在不稳定因素。哈马斯与法塔赫的“内斗”远未结束,这意味着脆弱的巴勒斯坦联合政府不可能将巴各武装派别统一到切实履行停火协议的大局上面来。客观地说,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并未看好加沙停火的前景。6月30日,阿巴斯在埃及沙姆沙伊赫公开表示,巴民族权力机构同以色列的和平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尽管哈马斯承诺将继续遵守停火协议,并敦促巴勒斯坦各派尊重停火协议,但是伊斯兰圣战组织(杰哈德)却提出警告,自己有权采取一切措施保护约旦河西岸的人员。很显然,任何一派巴勒斯坦武装派别对以色列的袭击行动,都会招致以色列的军事打击。与此同时,以色列国内反对与哈马斯实现停火的运动风起云涌,直接决定了其加沙政策走向的不确定性。一项由希伯来大学和巴勒斯坦政策调查研究中心组织的调查显示,如果停火协议内容不包括释放被俘以军士兵沙利特,大约有68%的以色列民众表示反对接受,仅有30%表示支持。以色列许多反对力量,如右翼的“以色列是我们的家园”党,认为,实现与哈马斯的停火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哈马斯等巴武装派别的投降。6月25日,虽然利库德集团提出解散议会、提前举行选举的动议缘于奥尔默特与工党的临时妥协而未能通过,但是以色列执政联盟并未完全从危机边缘拉了回来。此外,丑闻缠身的奥尔默特也“志不在此”,而是关注与真主党交换囚犯、与黎巴嫩及叙利亚进行和谈;美国政府虽然支持停火协议的达成,但是仍然认定哈马斯为恐怖组织,必然对以领导人施加外部压力。
停火协议的上述不确定因素,为巴以之间爆发新的冲突埋下了伏笔。总之,加沙地带目前的停火局面显得脆弱而又敏感,巴以之间的“平静”弥漫着战争的阴云。想要彻底扭转停火协议摇摇欲坠的尴尬局面,巴以必须保持审慎态度,并采取各种行之有效的措施。(秦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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