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0日，奥巴马将正式入主白宫。美国新政府对外政策向何处去，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从奥巴马提出的政策主张和美国面临的内外形势看，奥巴马外交“新政”将主要从理顺五大关系入手，着力消化布什政府留下的“外交遗产”。

　　——“反恐”和“谋霸”的关系

　　“9·11”事件后，反恐成为美对外政策的新使命。八年来，布什政府无论实施“先发制人”战略，还是对外“推进民主”，都是打着反恐旗号进行的。但这并未从根本上改变美传统的霸权思维，布什政府充分利用反恐衍生的战略机遇，把阶段性反恐目标纳入其谋求世界霸权的大战略框架中，强化海外军事存在，抢占全球战略要地，推进国内军事变革，在力量的建设和部署上，从长远看主要是针对可能挑战美霸主地位的中、俄等新兴大国。

　　奥巴马政府将继续高举反恐大旗，这是由恐怖主义威胁的现实和美谋取地缘政治优势的战略需要决定的。但他有可能调整反恐的策略手法，以“负责任的方式”结束伊拉克战争，将反恐重心逐步转向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集中力量打击“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武装，并积极改善与穆斯林世界的关系。奥巴马将把维护和强化美“一超独霸”地位作为美对外政策的首要目标，但为减少“谋霸”成本，会改变与俄等新兴大国搞“硬对抗”的做法，主要采取政治渗透、经济接触、外交引导等“软进攻”手段，影响和规范新兴大国的发展方向。

　　——“单边主义”和“国际合作”的关系

　　布什政府上台伊始，在国际事务中恣意妄为，采取退出《京都议定书》、拒签《核禁试条约》等一系列单边主义举措，招致国际社会的广泛批评。“9·11”事件后，布什政府出于反恐需要，重新强调国际合作的必要性，但前提是“不能妨碍美单独行动的自由”。美置国际社会反对于不顾，执意对伊动武，“单边主义”发展到了顶峰。

　　奥巴马将摒弃“单边主义”的对外政策，更加强调国际协调与多边合作的重要性。他认为，“美在21世纪面临的主要问题和威胁无法通过一个国家单独解决，甚至无法通过与传统盟友的合作得到解决，而是必须通过与大多数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合作来解决。”奥巴马称，将通过改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强化与日、韩、澳等国的同盟关系，发展同中、俄、印等新兴大国的合作关系，来开辟所谓“国际合作的新纪元”，以共同应对“新世纪面临的新挑战”。

　　——“先发制人”和“预防性遏制”的关系

　　历史上，美曾多次对外开启“先发制人”的战端，但将其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布什政府是第一次。2002年美《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先发制人”战略确定成为美对外政策的核心内容之一。伊拉克战争是布什政府“先发制人”战略的集中体现。

　　奥巴马政府将对“先发制人”战略进行重大调整。他扬言，美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打击恐怖主义，但强调不会将其扩大化，更不会用来“更迭政权”。奥对朝鲜、伊朗等国将奉行“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但主要工具是经济制裁和外交打压，而不是武力颠覆；对俄、中等新兴大国，将采取以“预防性遏制”为主的政策，软硬兼施，但以软的一手为主，积极塑造而不是强行改制。

　　——“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关系

　　布什政府突出“硬实力”在国家安全中的关键作用，强调“美必须维持无可匹敌的军事实力”，“遏阻任何潜在对手试图赶上或超过美力量的企图”。八年来，布什政府积极推进军事变革，美军实力得到较大提升。布什任内发动了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结果深陷其中而难以脱身，成为名副其实的“战争总统”。布什政府发动的反恐战争及伴生的“情报门”、“虐囚门”、“黑狱门”等丑闻对美“软实力”造成了破坏性影响。

　　奥巴马政府将继续加强硬实力的建设，提出要致力于打造一支“21世纪的军队”，重振因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而受到重创的士气。但他将把重塑美国际形象和领导地位作为其对外政策的重中之重。奥巴马承诺，美将积极参与联合国有关气候变化问题的谈判，并在其中发挥领导作用；把对外援助增加一倍；组建“美国之声团队”，招募、训练和派出年轻精英，加强与穆斯林国家的交流等。

　　——“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关系

　　布什政府在向世界“推进民主”方面与民主党政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2006年美《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推进民主”列为美国家安全战略的第一根支柱。布什政府将“推进民主”置于美外交政策的优先位置，脱离了现实主义外交传统，在实践中损害了美利益。

　　奥巴马在胜选演说中称，“美国真正的力量并非来自武力威胁或财富规模，而是来自理想的持久力量，即民主、自由、机会和不屈的希望。”主张美应以更加柔性的手法帮助其他国家建立和完善民主机制。他强调理想主义目标与现实主义利益的统一，美媒体称，奥巴马是一个“务实的理想主义者”。

　　总的看，奥巴马政府的对外政策有可能进一步向现实主义回归，收敛扩张锋芒，更加强调多种手段的灵活运用，以便在实力相对下降的情况下更好地维护和扩展美利益。(尚鸿 作者为中国国际战略协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