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新世纪莫斯科保卫战 “救火英雄”普京扬名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面对俄罗斯现代历史上最严重的火灾，有不同的声音，并允许它们通过公开渠道传播，对于俄罗斯政府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本刊特约撰稿/陈君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本来很美，令人流连，但持续多日的烟雾把人们都赶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新闻里播出的净是森林大火肆虐的消息，更增加了空气中烦躁的情绪。

　　入夏以来，俄罗斯大部分地区遭遇罕见高温、干旱天气，引发百年不遇的森林和泥炭地大火。目前，17个州仍有火点611处，火灾导致52人死亡，超过3500人无家可归。

　　8月13日，莫斯科终于迎来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弥漫在城市的烟雾被冲散了，坚挺在30摄氏度以上的气温降至20多度。

　　“我和室友都冲到雨中欢呼，有人说要去逛街，有人说要去红场拍雨景，大家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戴口罩上街了。”在莫斯科友谊大学留学的王博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

　　不过，大雨没能扑灭莫斯科周边的林火，至少还有29处火点仍在燃烧。

　　新的“莫斯科保卫战”

　　8月的头两个星期，是莫斯科人最难熬的时段。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公布的卫星图像显示，3000公里长的“烟云”笼罩俄罗斯西部上空。

　　空气中污染物浓度比正常值高出4倍，一氧化碳浓度最严重时大约为安全水平的5.7倍。一些医生告诫居民，尽量少外出，出门必须佩戴口罩；若无防范措施，在户外活动几个小时，受到的危害相当于抽40根香烟。

　　莫斯科以东400多公里的萨罗夫市有一处大型核研究设施，它是苏联核武的诞生地。8月13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致电萨罗夫市政府办公室，记者没有明确获悉因高温和火灾死亡的人数，只被告知“经过紧急扑救，核设施是安全的”。

　　正当众多莫斯科居民选择“出逃”、一些驻俄外交人员也计划撤离的时候，在城市周边，消防人员正在进行一场新的“莫斯科保卫战”。

　　安德烈很遗憾没能跟战友并肩作战。这位喝伏特加长大的中年男子曾在2008年的时候赴中国汶川参加抢险救援，他是俄国际救援队队员。“救火我们不专业，但救人我们很专业，已经准备好上战场了。”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表示。

　　安德烈密切关注着救灾进展，通过电视直播看到有女人在一片烧焦的土地上哭泣，看到受伤的孩子哇哇大哭，他总是难以控制，“就好像你们的汶川地震，这完全是巨大的天灾，有时人力实在无法抵抗。”

　　对于“美国用气象武器袭击”等耸人听闻的报道，安德烈总是嗤之以鼻，更无法容忍国外媒体对俄政府，特别是普京在救灾中的表现说三道四。然而，大火确实在炙烤着他和克里姆林宫里的梅德韦杰夫。

　　梅普以个人之力修正体制缺陷

　　这场俄罗斯现代历史上最严重的火灾令梅德韦杰夫提前结束夏季休假，8月4日从南部黑海旅游胜地索契返回莫斯科，召集国家安全紧急会议。一向温文尔雅的总统发飙了。

　　他对海军司令弗拉基米尔·维索茨基、副司令亚历山大·塔塔里诺夫提出正式警告，因为他们“未能尽到职责”、防止科洛姆纳海军后勤基地遭大火焚毁。 他还下令国防部“解除一批违纪军官的职务”。

　　出事的海军后勤基地位于莫斯科东南方向，大火把基地指挥中心、财务部门、13座航空设备仓库和17个车辆仓库烧成白地。

　　这就是媒体所说的“最大一笔损失”，“价值200亿卢布的200架军用飞机报废”。俄《华人报》社长徐振宇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具体情况存在误传的成分，“损失确实很惨重，要不然海军内部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地震，但来自政府的消息说，报废的多是需要检修或已淘汰的飞机。”

　　震怒之余，梅德韦杰夫还以个人名义向灾民捐助35万卢布(约合1.2万美元)，其他官员纷纷效仿。按照俄新社的说法，梅德韦杰夫财产公示显示，他去年收入336万卢布(11.5万美元)，名下有12个银行账户，净余额为350万卢布(12.3万美元)。

　　每每应对重大突发事件的时候，“梅普搭档”总能打出有力的组合拳，这一次普京也没有缺阵。

　　普京8月10日在重灾区梁赞州视察时，乘坐一架别—200水陆两栖飞机。他最初坐在机舱内一部热成像监视器前，起飞不久，就突然进入驾驶舱，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普京与驾驶员一起操纵飞机，两次在当地奥卡河取水灭火，每次用时11秒将水箱灌满，大约24吨水将两处林火完全扑灭。灭火过程持续大约半个小时。

　　“驾机救火”，让普京又多了一个新的称号——首席志愿者。他在驾驶舱中的照片很快传遍世界，普京用行动证明，他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上前线，驾驶战斗机飞格罗兹尼、开潜水艇下贝加尔湖，赴北极抓狗熊、去远东救老虎。

　　俄联邦政府的救援工作，表现了古怪的对比。一方面，一些地方政府和军政机关面对灾难时的迟钝有时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另一方面，梅、普二人频繁登场，穿行于火场一线访疾问苦、实地解困，其实是在以个人之力修正体制缺陷，以危机处理替代政府的常态运转。

　　这种看似矛盾的表现凸显了庞大的中央政府、复杂的机构协调与拖沓的官僚主义的相互制约，使各界对俄政府的应急表现莫衷一是。

　　“我呼吸到了郊区的烟雾”

　　“没有一个政府能够完全预防自然灾害的发生，我们也不能用灾难突发时不可避免的慌乱来苛责一个政府，民众对政府的救援行动总体是满意的，但是也有批评甚至责骂，这很正常。”俄罗斯商业咨询通讯社记者弗拉季米尔·巴甫洛夫向《中国新闻周刊》点评道。

　　有不同的声音，并允许它们通过公开渠道传播，对于俄罗斯政府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有俄媒体就偏爱刨根问底。报道称，大火之所以难以控制与普京的一项政策失误有关。2006年，他担任总统期间，向杜马提出新林区法。下院在2007年通过此法，取消了由中央政府管制林区的制度，约有7万人员的护林队解散，林区保护责任下放给地方政府。

　　公正俄罗斯党议员古德科夫说：“缺少资金，缺少监管，俄罗斯的林地从未出现过像现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他曾在2006年联合百名议员致函普京，要求国会通过新法。而推动新法的主力是俄罗斯最大的林业资源处理集团伊林姆集团，现任总统梅德韦杰夫当时就在该集团的法律部门任职。

　　俄媒体还公布了一段普京近日视察火灾重灾区、被灾民“围攻”的视频片断。画面中，有人喊着“滚开，政府！”画面外，一名妇女大声指责普京，为什么政府没有提前采取预防措施。身穿白色衬衣和牛仔裤的普京镇定自若，反复劝解，承诺尽快想出办法。

　　有观点认为，敢于播发这样的新闻，普京的自信可见一斑。

　　8月4日，普京出现在镜头面前，向受灾群众公布国家在灾后重建过程中准备实施的财产赔偿标准、死难者偿付标准。这样具体的信息，由一位国家领导人在救灾现场向灾民宣布，几乎没有先例。

　　在随后召开的政府主席团工作会议上，普京宣布暂时禁止粮食及粮食产品出口。受出口禁令影响，俄罗斯谷类粮食价格连日飙升。普京13日约见国家反垄断局局长，严正表态，“最好敦促商人遵纪守法，否则，他们面临的惩罚将远远超过投机商业利润。”

　　铁腕之外，普京也不乏柔性策略。

　　8月5日，一名男子在博客中讲述了所在村庄存在的消防保障问题，甚至还写了不少脏话。他说，苏联时期，村里还有3个消防池、1辆消防车，还“挂着一口如果着火就敲击的钟”。苏联解体后，消防池被填上了，那块土地被出售给建筑商，消防车也去向不明，而电话代替了那口钟，“只不过打不了，因为人们忘了开通它。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消防员，除了头盔和工作服以外，一无所有。”

　　普京迅速回复了这篇博客，“今天在一天工作结束的当口，和所有的莫斯科人一样，我呼吸到了首都郊区森林燃烧产生的烟雾⋯⋯我带着极大的兴趣阅读了您对当前俄罗斯中部地区森林火灾状况的评估。”

　　他表示，尽管从这方面讲，负责抗击自然灾害的政府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规模的灾难，无法彻底应付，在一定程度上是“情有可原”的，“但整体上我同意您的看法”。

　　他向愤怒的博主保证，所有救灾与解决其他紧急问题的必要资金，已由联邦预算拨至受灾地区。“如果能提供您的地址，就请尽快从州长那里领取报警钟。”

　　梅德韦杰夫已经公开表态，尽管尚未决定是否参选2012年总统选举，但他不想在选举中与普京同台竞争，“我不想与友军发生战斗，那对国家不好。”

　　“大火给他们造成的影响现在还没有估算出来。”莫斯科大学政治系博士生奥曼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但说他们‘明争暗斗’只是外国媒体的一厢情愿罢了。”★